说您忧思成疾,本就让您要多宽心的,您怎么又想这些了。”春痕打小就跟着花扶柳,两人一路扶持走到今天,近三十年的风风雨雨,这其中的感情牵绊不是旁人能明白的。
“是啊,合该不想的。”
“若是那丫头让夫人想到先前那些不痛快的事儿,我瞧着夫人还是由着她去算了。”春痕是真的心疼自己的主子。从俱荣到俱损,花扶柳过往藏的那些辛酸和哀怨,谁都没办法体会。
“不,除了像芙儿,那丫头还像极了我。”花扶柳接过春痕递上的帕子,抹了抹眼角渗出的泪滴,“置之死地,方能涅槃。”
芙香出清安寺的时候,雨已经渐止了。她的鼻尖似乎还残留着丝丝檀香,虽能定心,可此刻却更是让芙香迷惘。
她搓了搓冷到有些发红的小手,本想往东直接回家的,可望着南面那条熟悉的街道时,她突然鬼使神差的往南挪起了步子。
那是南咏街,帝都晁新最繁华的街道之一。街两边商铺鳞次栉比,大家络绎不绝的穿梭其中。药铺,成衣铺子,酒庄,钱庄,客栈,食肆,书肆……应有尽有。
只消瞧一眼便能看出,南咏街热闹有序,隐隐透着一股大气之势,和杂乱无章、乌烟瘴气的东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芙香去的正是南咏街的尽头,皇城脚下的千石城墙。
那墙角处,常年放着干净的草垛子供驻守城门的官兵们歇息。重生前,芙香每个月隔三差五的总是会到这里来转转。
有时候遇到有钱的好心人,便能多少得到些铜钱。虽然对那些出身官宦商贾的富人而言这些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钱,可却够她和宛碧罗一日三餐的温饱了。
也正是这里,有过她最温暖的记忆。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双清澈如泉的双眸,在十岁那年最寒冷的冬日,是带给她怎样的喜悦和希望……
重生这一世,想必她是无缘再看到那一份温暖,那一双眼眸了。可每每想到当时当日的情景,芙香心中都会微微透出一股莫名的情愫。令她说不清也道不明。
“哪儿来的小乞儿,赶快走开,挡了爷真晦气!”正当芙香看着面前的草垛子愣愣出神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用力一推,她整个人一时重心不稳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哈哈李三,这牌还没打呢,你就这般嚷嚷,当心一会真的输到抱着你的小媳妇哭鼻子。”
“我呸!你个乌鸦嘴,看一会爷怎么赢的你哭爹喊娘的!”
……
几个换班的守卫绕过芙香嬉笑而去,谁也没有把她一个穿着破旧衣衫的五岁小女孩儿放在眼中。
是啊,生母和养母都不要她了,谁还能来怜惜自己,谁还会来怜惜自己。
芙香苦苦一笑,正要起身,眼前突然晃出一个小小的,修长的身影。
“你没事儿吧?”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一掌纹路清晰的小手。
芙香一惊,缓缓抬头。
雨过天晴,透过绵云的日光不强,却刚好洒在男孩儿的身上,隐约一层光晕,照得他素白金绣的衣衫更显贵气。
浮光掠影,那笑容,宛如从前一般温暖透亮。
那些凌乱的记忆刹那间如潮水般涌出,一浪一浪拍打在她的心尖,有些发疼,又有些让人呼吸急促。
“摔疼了?”小小的男孩儿,十来岁的模样,生的英气逼人,俊俏挺拔。见芙香不语,他又关心的问了一声。
“没,没有。”芙香连忙起身,将沾满泥渍的手藏在了身后,偷偷在衣服上擦了个干净。
不是没有看见他伸出的手,只是她不愿弄脏那一掌的干净。
“天气不好,早些回家吧。”男孩儿浅浅一笑,拉过芙香的小手,从腰间的锦袋中掏出了两粒碎银,放入她的掌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