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寄桑莞尔一笑,摇了摇头,取出那本《化俑录》读了起来。他连翻了几页,上面都是些用道家术法转生灭罪的咒语。显然,李无心生前对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也是惶惶不安的,这才试图用道家的术法减轻心中的负罪感。可惜,他背负的罪孽太过深重,来生怕是再也不能投胎做人了。
他又翻开一页,一片信笺从夹页中飘落下来。
云寄桑俯身拾起,见上面却是一连串莫名其妙的短句:
游兆涒滩良阳之水;
游兆涒滩丑阴之土;
强梧作噩孟阳之金;
强梧作噩卯阴之木;
强梧作噩卯阳之火;
……
“这是……”云寄桑脸色微变,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心中暗惊,“和李无心札记最后一页上的字迹一模一祥,难道这就是罗谙空收集的证据?”
皱眉看了一会儿,他已心中了然。微微一笑,将信笺小心收好,继续读下去。
忽然,一行小字闪入他的眼中:“丁酉年十月十一日,俑成。偃师数验,皆应。设刍布线,一曲方调。予当可含笑九泉矣。”
俑成?难道这俑指的是大黑天?偃师数验,这个偃师,定然是凶手的化名了,数验,说明这个傀儡确实令人满意。难道说,李无心真的造出了大黑天?!难道自己和师姐那天夜里遇到的不是凶手,而是李无心造出的无敌傀儡?若非如此,对方又怎会有如此诡异的武功?
不,不对,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像人一样的傀儡,除非……他猛地打了个激灵,又抓起《化俑录》读了起来。
然而,后边几页记着的却不再是道家符咒,而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方,其中多为朱砂、紫石英、石硫黄等大寒大热之药,若是普通人依方服药,只怕立时便会发病身亡。饶是云寄桑博学多才,也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药方。
李无心要这些药物何用?难道是自己服用的?不,不对,若是常人服下这些药物,只怕立时便会重病不起,甚至一命呜呼。
没人可以吃这样的药,除非是鬼神。鬼神……大黑天不正是鬼神?难道这药是给大黑天服用的?可是傀儡又如何需要服药?不过,若是大黑天的话……
云寄桑突然想起了《神恺记》上的记载:“……乌尸尼国国城东,有林名奢摩奢那,此云尸林。其林纵横满一由旬,有大黑天神,是摩醯首罗变化之身,与诸鬼神无量眷属。常于夜间游丅行林中,有大神力,多诸珍宝,有隐形药有长年药,游丅行飞空,诸幻术药与人贸易。唯取生人血肉,先约斤两而贸药等。若人欲往,以陀罗尼加持其身,然往贸易。若不加持,彼诸鬼神,乃自隐形盗人血肉,令减斤两。即取彼人身上血肉,随取随尽,不充先约。乃至取尽一人血肉,斤两不充药不可得。若加持者贸得宝贝及诸药等,随意所为皆得成就。若向祀者,唯人血肉也。”
从这段记载看来,大黑天是一个极为残忍的魔神。若要求其满足愿望,必须供奉活人的血肉,如果祈愿者没有加持,那大黑天便会从折愿者身上割取血肉,以作为交换。
等等,以活人血肉作为交换……难道说,木架上的那些陶罐并非是实验品,而是为大黑天准备的?
云寄桑打了个寒战,捏着《化俑录》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窗外,是明欢银铃般的欢畅笑声。
在最后一页上,李无心批注了短短的几句话:“天性,人也;人心,机也;天性定人,人欲生心,心秘出机,机深伏杀。杀之则为鬼,生之则为神。伏藏以操生杀者,傀儡之术也。”
一阵森寒之意直蹿上来,云寄桑猛地将书合上。但是那最后的一句话却依然在眼前徘徊不去。
伏藏以操生杀者,傀儡之术也……伏藏以操生杀者,傀儡之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