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桃红笑道：“我家小姐这一二年越出息了，就是不打扮，也和月宫里嫦娥娘娘似的。”

    滴珠含笑啐她：“贫嘴，在人家家也这样胡说，小心家法。”其实心里得意，这一二年除去做生意，她和旧日朋友都断了来往，只在家中读书练字，闷了或是描几笔花鸟，或是弹只把曲，极是适意，就把从前的朋友都看做是俗人，越的目无下尘。等着后边抬银的家人也到了，一行数人方从厅边角门转进二门。小桃花撑着伞一路走一路笑道：“从前王秀呆头呆脑的，又不大合群，谁能想得这几个秀里只他中举？”

    滴珠微笑道：“本朝又不要做诗，不过三篇八股罢了。找几本时文背背，再把坊间刻的考官的八股旧文细细揣摩几日，想不中都难。”

    说话间经过王慕菲住的院的腰门，平常他两口儿不在家，腰门都是紧闭，今日却有条长板凳横在当中，一个白净面皮的媳妇坐在上边做针线。滴珠停下脚步打量这个妇人，上身是件半不旧青绸衫，下身系着洒线白纱裙，头上又是青绸包头，除去两只簪头镶珠外，还有一朵金花、一对小小巧巧的八宝金环。就是中等人家的娘，也不过如此了。王举人对下人甚厚，手里必然积蓄不少。滴珠想到自从那一回赚了薛三公半船货，再问谁赊欠就不能，渐渐连家里去买菜买酱都要先钱后货，心里的委屈都泛上来，觉得薛三公固然不是好人，就是王慕菲，也有钱的可恼。

    守门的媳妇偶然抬头，看见一个满头金的少女站在门边呆，料得就是那位姚小姐。她本在尚家多年，见惯了尚家小姐们的清雅妆束，哪里把这样暴小姐看在眼里，何况又晓得主人是不待见的不必理会，仍旧低下头做活。

    滴珠以为那媳妇要站起来请安问好，挺直了身正想着给五分还是一钱银的赏钱，谁知那媳妇并不动，恼得她脸都涨红了，强道：“这般见了客人没规矩的家人，若是在我家，一定要打板的。”

    偏生一条黑狗穿过众人，在姚滴珠身边嗅了嗅，走到后边去了。那媳妇放下针线，站起来笑道：“老鲍又忘了拴门，这是哪里来的野狗乱咬。书香，拿绳拴了丢出去。惊了小姐，仔细你的皮。”

    二门外几棵大树下本有几个小厮在荫凉处玩耍，那书香听见说他，飞的跑起来笑道：“六嫂，您回家几天，不认得这是大姑奶奶的元宝养的。”

    那媳妇故意拉长了声音笑道：“原来是大姑奶奶养的啊，那可是客，是我失敬了。”

    二门外几个小厮哪有傻的，都笑成一团，都道：“可不是大姑奶奶养的。”

    姚滴珠听到一半，就晓得这个媳妇指桑骂槐，又羞又怒，步走到院，吸了几口气，慢慢走到素娥房里，笑道：“姐姐这几日可好？”

    素娥家常穿着纱衫纱裤，房里四角都摆着四只大铜盆，里边满满的冰。极是凉。滴珠说一句话就一连打了三四个喷嚏。她二人，一个有心结交，一个和妹说不上来话又无朋友，原来极是亲热的。今儿素娥歪在美人塌上，只懒懒的道：“妹又病了？”

    滴珠微微点头笑道：“正是这几日不大好呢，偏干娘使人叫我，我就挣扎着来了。”

    素娥早上和兄弟吵了一回，心里也觉得自家兄弟说有六七分利必不是哄人的，滴珠在她面前说只得二分，她有拆伙的想头，心里自有一番算计。忙微微笑道：“妹身上不好，又是这样暑天，原该静养的。姐姐在青浦县有个小庄，妹不如去那里住到秋凉再回来。”

    滴珠晓得王家唯有这位大姑奶奶为人大方，忙笑着应了，指指站在院里的抬盒，道：“妹今日送利钱来了，干娘可在家？”

    素娥冲元宝使个眼色，元宝就到正房后边寻老太爷和老夫人，道：“姚小姐送利钱来了，在我们夫人房里坐着呢，我们夫人说先收下利钱再说，请老太爷和老夫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