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扶着栏杆款款而上，方那个伙计看着她的背影，好半日道：“我滴个乖乖，这个小娘娘是隔壁的东家？”

    帐房里一个伙计一个帐房先生听他这般说，都跑出来看，却是迟了，只有一截空楼梯。因围着他问：“姚大富，隔壁的东家来我们店里做什么？”

    姚大富摇头道：“来找咱们小姐的。生的恁好看，咱们小姐是赛嫦娥，她就是赛天仙。”擦擦下巴上的口水，一溜烟上楼。却见他家小姐和方那个美妇人坐在一张小桌两边。四下里无人说话。

    姚滴珠看着王秀娘，微笑道：“嫂百忙里到小店，想是要买此什么？”

    真真笑道：“前几日外在贵铺买了些丝线帕，今日奴特地把银送来。”偏头看看小三儿，小三儿从真真身后斜跨半步，从袖里掏出银推到桌那边，又退回来垂手站直。

    滴珠看到隔壁的小三儿，方想起原来王秀是他们瑞记的东家，偏生自己忘了。居然可怜他是穷人，还塞许多东西把他，叫人家娘找上门来，脸上不由的飞起两朵红霞。

    真真看她脸红，本来想好的一大篇话也不好意思说口，换了笑脸道：“在商言商，姚小姐在我们瑞记买东西，奴也是要收钱的。”站起来施了一礼，小三儿在前边引着下楼去了。

    姚滴珠越的羞愧，伏到桌上不肯抬头。楼上几个男女不晓得缘故，俱不敢说话，只有陈公自问和她情份与别个不同，贴近她坐下，笑道：“滴珠妹。这人是谁？”

    姚滴珠推开他，走到两个女孩身边坐下，没好气道：“谁是你滴珠妹！我叫姚湘莲。”

    陈公摸摸下巴，拾起银丢给站在边上的伙计小团，笑问道：“方那妇人是谁？”

    小团回道：“是我家对门王秀娘。”

    陈公奇道：“方那妇人不是说瑞记是她家的么，难道隔壁那个铺是王秀的本钱？”

    小团点头道：“去年王秀在他们铺里放了二三百银入股，也算是东家。”

    姚滴珠心里叫起屈来，方王秀娘的样，好像天底下的银都是她家的，生生被她唬住了，满腔羞愧都化做怒意，冷笑道：“陈兄，还记得你上回说王家嫂是大族之女，如何？”

    陈公看她一张雪白的小脸皱得跟吃了酸梅一样，越看越爱，不由自主又凑到她跟前，笑道：“原是哥哥我的错，平常妇人罢了。”

    滴珠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哪里肯信他。眼前这群男女说说笑笑的，就觉得嘈杂。只是在座的都是有钱的少爷小姐，她不肯轻易得罪，推说下去算帐，揪着小团到帐房审他：“隔壁瑞记王秀有多少本钱，是他当家还是他娘当家？从前怎么不跟我说知？”

    小团老老实实道：“小的和他家小三儿要好，都是听他说的。小姐不问，小的哪敢乱说。”

    滴珠问他要了银，丢给帐房先生道：“称称，看瑞记的人会不会做生意。”问过是三两六钱银，冷笑道：“他倒把我家的价钱打听的清楚，一文钱都不错的。”随手把银倒进钱箱，在房里转了几圈，问道：“他家铺生意比我家如何？”

    房里一个帐房，一个掌拒两个伙计俱不敢说话。滴珠小姐脾气，等了一会无人说话，忍不住拍案喝道：“姚大富，你说。”

    姚大富退后一步，结结巴巴道：“他家丝线帕都卖的不如我们家好。”滴珠睁大眼睛瞪他，他又退后一步，大着胆道：“他家是杂货铺，铺面又大，样样都卖……”

    滴珠气的拍案喝道：“他家铺面大，货物多，所以我家不如他家，是不是？”眼角掠到帐房先生微微点头，指着他道：“你，过来！说！他家正月挣多少，我家正月挣多少？”

    帐房先生手一抖，掐断一根胡须，心疼得他手抖了，一个帐本翻了几回都翻不开。小团看小姐气得满脸通红，忙取了帐本翻开送到小姐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