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燕灵悄然回到顾府东院,却也来不及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先是查看了粘在门缝之间的纸条。果然撕成了两片,心里更是半点喜色也没有了。其实自己的心就像自己手里握着的上清珠,经历了太多,把自己的天真一并磨掉了。
燕灵换回寝衣,点起烛,亮了整个房间。看见门外的一个身影倏然站起,轻声唤她:“小姐。”
“无事,就是嗓子痒得很,起来倒杯水喝。”边说边照样子倒了杯水,却是不喝。望着杏枝的身影,问道:“你可曾离开过?”
“奴婢未曾离开过。”杏枝回答,又补了句:“见小姐睡得熟,莫敢有响动,更不敢让人打扰。”
“如此便好,”燕灵听着杏枝的话,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把话说完:“如此今夜才不会多生事端,平白惹人嫌……”杏枝听见燕灵的话却是沉默了。之后,燕灵又是熄了烛火,算是安然过了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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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七夕。
即便隔着数道门墙,那两个孙家小姐费工夫细心妆扮的动静,还是传到燕灵这里,原是为了明日薛家大小姐的乞巧宴。
相比那边,燕灵这里仅仅让人准备宴会上乞巧仪式上要用的喜蛛,抓来放在雕刻着松檎双鹂图的剔彩捧盒里贡着,就不见她其他半点准备的意思了。
院子外面白晓正带着桃叶粘蝉,可惜蝉鸣却比不过她们两个的嬉戏欢声来的响亮。
房内,燕韫在朝窗光亮的书桌旁练字。时不时眼睛偷偷瞧着不远处正在查阅自己功课的燕灵。反倒是燕灵专心致志地写着小注,更加心静气和。
突然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一个孙氏院中的妈妈过来,未等燕灵开口,便自行行了礼,说自己的话:“夫人说晚上的乞巧宴,小姐与表小姐同位同席。衣着礼品不可错了礼数。”
燕灵没有理她,却是看着她。弄得那个妈妈浑身不自在。“小姐,莫不是我脸上沾了什么?还是小姐没听清我的话?”
燕灵放下笔,笑说:“妈妈哪的话,可还有什么指教?”
“还请小姐早些时候到府门口等候。”妈妈补充了一句,又是自行行了礼,自行走了。
燕灵重新执笔,只听见燕韫在一旁抱怨:“这也能当个传话的?衣着颜色款式的禁忌没有说,礼品的规格价值没有提,就连出门的时辰也没有明讲。还来这里管教了白晓桃叶姐姐一通,哪里来的道理!”
“《左传》禧公三十二年发生了什么,可还记得?”燕灵手里的鼠须笔在纸上游刃有余,却同时向燕韫提出了问题。
“城濮之战。”燕韫回答的不假思索。
“那晋文公为何能赢得此战?”燕灵此时批改好了燕韫的近日所写的论叙,轻轻吹干最后一句上的湿润墨迹。
“晋楚治兵,遇于中原,其辟君三舍。即,退避三舍,以退为进,后发制人。”燕韫理解了燕灵的意思,收敛他的忿忿不平。
“天将兴之,谁能废之。违天必有大咎。”燕灵走到燕韫身边把她的小注一并给他,“今夜不必跟着我赴宴,留在院里。”
“为何?”燕韫皱眉担心,“这'鸿门宴'自然多个人照应也是好的。”
“内宅争斗你懂得,但无需为此置气,我更不希望你参与其中。”燕灵态度决绝,不容质疑。就如同她结体劲练,用笔斩截的字,在她这个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坚毅的心。使她气质中存在某种凛冽,分外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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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西斜,燕灵带着白晓、桃叶,还有杏枝,在府门前候着。桃叶奉着送给薛小姐的一个荷包,杏枝则捧着装着喜蛛的剔彩锦盒。
燕灵轻闭着双目,一身樱草杏色的玉兰散花纱裙在金色的夕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