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他用完早餐,亦伯伯和袁医生带着几个护士就进了房间。
绷带解开,袁医生左右瞧了瞧说:“长得挺好!”,然后就开始一处一处地拆线。
以前那满头乌黑的短发被剃得无影无踪;光亮的脑袋上三四个指长的暗红色伤口,狰狞着弯弯扭扭地贴在头皮上
袁医生说可能有点儿痛,让他忍忍。
整个过程,他只皱着眉没哼声,拆完线,袁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亦伯伯嘱咐要好好养伤,少发脾气后,带着一群人就准备撤离。
亦南辰突地问了一句
“我妈呢?”
满屋子的人都为难地低下头,空气骤冷;亦伯伯脚下微顿,扭过头对着他说
“你妈前些天去你外婆家了,你的事儿她不知道,怕她伤心瞒着的,你注意着点儿。”
亦南辰不说话,一屋子的人都走了。
屋里静悄悄地只有他俩和几个护士正处理善后工作。几个小护士见男人脸色黑黑,都小心地注意手下不要弄出声响。
“全都出去。”亦南辰突然冷声命令道
护士小姐被他一吼,顿时吓得手忙脚乱加快动作,然后跑了出去。这些天,整个医院都知道特护病房住了个脾气超坏又阴晴不定的男人;一瞅不顺眼见天的就阴着脸砸东西发脾气,对谁都像火山爆发似地。
但偏偏人家身份高地位高,一些穿着绿色军装的首长级人物,还有不常见的医院领导也都隔三差五地,看望询问,身边儿的人是换了一批又一批,唯一让她们佩服的,是那个看上去清纯漂亮又甜美亲切的女孩子。
不管他发多大脾气,她都是泪汪汪地出来,一会儿又笑咪咪地回去,轻言软语耐心地伺候着那位大爷。
听到他吼人,宁错错转身就想和护士一起撤出去,亦南辰叫住她。
朝她招招手,让她过去。
宁错错疑惑,看他阴郁的脸色,心里像揣着只不安份的小兔子似地咚咚直跳,挪着慢腾腾的步子靠近
亦南辰眯着眼看她,她走近
“怎……”
“啊!”
亦南辰胳臂一收,毫无防备的宁错错被他一把拖过来,吓得一声尖叫。
他紧紧扣着她的肩把她摁在自己胸前,宁错错趴在他身上,惊慌地抬起眼看他,本能就想挣扎着反抗;
可一瞥见他的手,怕碰到他的伤处,又放弃挣扎。
“我妈呢?”
他是忘了些事儿,不是智商变低。爷爷退休后经常就全国各地找战友叙旧,不在本市,自己受伤的事爷爷能瞒得住;
可那个疼他若宝的母亲就算不知道他受伤,也不可能连续一星期没露面,没电话;
去外婆家?真是拙劣的借口!外婆都死了十几年,外公和舅舅住在一起,母亲就算回去,也不可能住这么长时间;
何况,连舅舅舅妈都来过了,母亲怎么可能不知道?
父亲刚才虽掩饰得很好,但那眼睛里闪过的哀伤,和一群人面色的沉重,怎能逃得过?
全都合起伙儿来瞒他一个人。
他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火焦灼着,狂躁难耐。
宁错错睁着泪汪汪的大眼,对上那双仿佛郁结了千年寒冰的冷眸,紧咬着颤抖的唇吐不出一个字
答应过亦伯伯在他康复以前不能告诉他,她知道昨天伯母已经转到这家医院,就在隔壁的那栋楼,但是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她不能说,肯定不能说。
“我,我也不知道。”
宁错错无辜地颤动着浓密卷翘的眼睫,一滴泪颤微微地挂在腮边,像晶莹的露珠沾在草尖儿上般。
可怜兮兮,柔弱无辜。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