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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我眼前全是文泽厌弃的眼神,远远的,死去的祖父在河对岸的烟雾之中向我招手:跟我走罢,如其生而无意,不如跟我归去。

    归去……归去……归去……

    我惊呼醒来,已是冷汗透衣,眼前只见孤灯照壁,耳中又闻冻雨敲窗。又又急又怕,悄悄流泪,直至天明时分,方才累极睡去。

    再醒时,看见十七岁的同嫔陈同春已坐在床前。她的年青爽朗,令我觉得有些愉快。而她今日又象遇着什么喜事般,形若满月的脸上春风拂面,杏眼里如有星辰闪烁——全然如同沉浸爱河之人。

    我看着她,朝她微笑。

    我想此时有人不隔岸观火,还肯来看我,心里总是暖的。可同嫔高兴什么?我又有些疑惑。难道文泽竟肯见她,否则她父已被贬官闲置,更有何喜事?

    姐姐,我轻轻问道:你已见过皇上?

    同嫔心情大好,隐隐笑意从双颊透出,笑道:没有。圣旨仍然未改。不过,

    妹妹也不必伤心,皇上一时生气,过几日自然会好。

    我听说文泽谁也没见,又有些许安慰,道过谢,向她笑道:姐姐为何对荷烟这样好?

    同嫔笑道:昨日才听人说起你身世。我父曾做过令伯父定远侯的副将,当年一起出生入死,形同兄弟。何况令伯父对我父曾有过救命之恩——我对你好,又有何不可?

    同嫔所言非虚,陈老将军当年曾触怒先皇,我伯父一力劝诫,才得免死罪。忆起往事我便笑了一笑,问道:对了,姐姐那日你说早知这仗会败?

    同嫔眼望远处空气,微微冷笑:不错,劳师远征、持久作战——兵家大忌。军中作战,非是纸上谈兵。我自小随家父身边,才初识此理。

    说至此处,她眼里满是憧憬,又说:想当年,想说便说,想唱便唱,想笑便笑,想哭便哭,想杀敌时将剑一提冲出去挥洒自如……敌血飞溅石榴裙,一人能挡百万兵……何等快乐!

    我诧道:姐姐竟是会武功?!真是襟国不让须眉!

    同嫔从往事里收回眼神,叹道:只可惜我不生为男子。我打小母亲便去了,父兄虽然疼爱,但也毕竟带在军中,学得这男儿般性格。入宫后知道皇上素爱风月……姐姐愚笨,常常不知与他说什么。不开口怕冷了他,一开口却又总惹笑话,况且天威难测……

    我握住她手,笑道:天威难测,才是天子。姐姐几时见过农夫心思难猜?可不都挂上脸上么?越是位高权重,越要隐藏内心。皇上的谁都能看透,那还是皇上么?

    同嫔笑拍我面,道:劝人很会劝,既知此理,你又何必流泪?

    我一怔,正伸手去摸腮边,萼儿已悄无声息地进来,她走至床前,从怀中拿出自己帕子,替我轻轻擦去。她脸上既怜且叹,柔声说道:妹妹想念皇上,多等几日便是。何苦又去惹他?现在宫中遍传皇上要让妹妹做回宫女。妹妹快些去给皇上请罪,或者还可挽救。若等圣旨下来,那时可就晚了。

    我道了一声谢,叹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既然圣意难为,做回宫女也没什么不好。

    萼儿诧笑道:瞧妹妹这话说的,只听说有化蚕成蝶之事,几时有蝶退成蚕的?就是不愿做高飞之蝶,凭你抱在枝头寒风死,也是美的,总强过低微草虫,死于泥地。

    同嫔笑道:荣妹妹倒也太过悲观,好好说理,说死做什么?依我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人已上战场,又岂能做逃兵?

    我感动道:妹妹有二位姐姐关心,实不知如何感谢方好。

    同荣二人正要说话,春菱进来禀奏道:皇后娘娘差人来,请小姐参加晚上赏月家宴。来人说,皇后娘娘特别交待,皇上今夜会去赏月,请小姐注意装扮些。

    同嫔点头,叹道:娘娘素有贤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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