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五行峰峰顶本就雾气重重,加之已经入了秋,天气更凉,清泉还是将黑漆漆的棉被认真叠好放在一边,坐在几个竹子做成的临时床榻上打坐修行。小鬼进来也不好打扰,偏偏没地方落脚,只好坐在唯一的小桌上,嚼着草根儿打量。
这窝棚最靠近悬崖的小间也最为破败,上一任主人就是从这里跳了下去,据说是个内门弟子的平常侍女,有几分姿色,有一日从外面回来就哭闹不止,最后想不过乘人不注意从这里跳了下去,粉身碎骨,就连尸骨也别想捡着,后来就一直空着。至于为什么那女子要寻了短见,就没人多问了。
几丈大小,能住也好,可靠近崖边上的墙不知道啥时候塌了,就只有两根细细的木条横挡着,小鬼凑过脑袋去看,崖下深不见底,看得人腿脚哆嗦。冬天飞雪雨天飘雨,全能到了屋子里,要是哪天刮风再刮走点草棚,那就好了,成了真正的天为被子地为床。就算小鬼再脏再乱的狗窝也睡过,看见清泉被人安排在这里也心里窝火。
说是杂役,其实就是下人奴仆,棚屋被那些个弟子成为“人圈”,跟猪圈一个意义。不过在这里的人多半跟一些修者沾亲带故,有的是长老门人的族亲,有的是被宗门护佑的遗孀遗孤,极少有像清泉这样的来历。
“竟然把你安排在这种地方,老子真想杀了那个管事!”小鬼说的是实话。
清泉睁开眼睛,看了眼小鬼又闭上,“这事不怨栓子叔,这里的人本就是杂役,况且一代代下来,人满为患,能有这么个安身之所,倒也不错了,清净!”
清泉说的也是实话,棚屋里住的人都不容易,都得伺候人的下等人,一帮子修行的大爷吃喝拉撒,从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端个屎尿盆子也得使唤人。所谓的杂役无非就是干点这些事儿。就算如此,这些人也打都打不走,图啥?图的是这份仙灵之气,哪怕随便赏下点废丹烂药,也能让人延年益寿。再说,在这里受人使唤,总比在外面朝不保夕的好,多少人想都想不来。
“清净?”小鬼用手指在屋子里通通指了个遍,最后指着没了围墙的悬崖,“你大爷的!你把连凳子都没有,风刮得呼呼响的狗窝说成清净?”说完不解气,把唯一的小桌也从崖上扔了下去,好歹一堆木头,坠下悬崖连个泡儿也不鼓,不知道落多久才能到底。
清泉张大嘴巴,这下好了,以后扒口饭也只能蜷床头了。又好气又好笑,也不好怪小鬼。
小鬼心里岂止是为了这破屋子怄气,这种感觉不好受,尤其是自己被影祖收为弟子,本想来清泉面前炫耀一番,没想到得知这小子居然没有灵根,去当了杂役,这种落差就算放自己头上,也不可能接受,何况清泉表面上不争,骨子里却固执得要命。自己真担心这小子也一样想不开,说不定哪天也从这崖上跳了下去。小鬼把这过命的交情看得很重。
老半天没消气,小鬼最后也焉了,问道:“要不咱走吧?”
走?清泉知道小鬼的意思,不能修仙,一样可以去闯荡一番,是不愿看到自己在这里废掉,窝囊一辈子。这样的决定对清泉来说无所谓,但是对小鬼来说就不一样了,谁都知道小鬼在五行宗的前途有多大。没想到没有大过对清泉的情谊。
“走?不走!在这里好吃好住,干嘛要走,要走你走,我还想在这里多活几年。”
这话把小鬼噎得不轻。小鬼噎不好继续说,难道说你没有灵根不能修行,留在这里也是枉然?这无疑是在清泉伤口上再插一刀,自己怎么好开口。
清泉褪去大褂,活动活动关节从床上下来,伸出手在小鬼面前说:“来割一刀试试!”
小鬼不解的看着。
“麻溜的!是不是个爷们儿!”
小鬼抽出匕首一刀割在清泉手脖子上,反正他皮厚割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