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站在暖融融的阳光下,却还是要忍不住的抖一抖。
人生走到这个时候,惠平帝渐渐的也接受了。
他原本就不是追求长生不老的人,虽然以前一直将飞升挂在口上,心里期盼这的却还是那渺渺不可期的轮回传说。丹药于他而言只是麻痹自欺,几年积攒下来,身子迅速的垮掉。等那九层高台毁去,精神益发崩溃,到如今看来,竟像是个六十岁的人了。
端午这一日各家各户忙着包粽子、插菖蒲、撒雄黄,端王府上自然也热热闹闹的筹备着过节,宫里却忽然来了人,说是宣徐琰入宫。
徐琰晓得惠平帝那身子,听到这召见的时候心里就是一凉,等他进了宫,雍和殿外的小太监们都规规矩矩的不敢出大气,大太监段保脸上颇有哀戚之色,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带着徐琰走近殿里去。
殿里依旧有隐隐约约的沉香味道弥散,想来惠平帝这半年虽然停了焚香,这殿里的诸般物事却是久经浓香熏染的,一两年内室散不掉香味了。
御案上堆了高高的一摞折子,御座上却是空无一人,往里拐进去,明黄色的帐幔长垂及地,三个太医跪在地上,旁边坐着崔太妃和代为主持后宫事务的贵妃,以及近来频繁出入雍和殿的五皇子徐承平。
徐琰上前问安,惠平帝便摆了摆手,哑声道:“扶我起来。”
旁边的宫人扶着他半坐起来,靠在明黄色的软枕之上。那样鲜亮端贵的颜色趁着他愈显老气的病体,更显出垂垂老态。眼前这仿佛是托付后事的场景入目,徐琰忍不住觉得心酸——
即便惠平帝再怎么猜疑,即便兄弟俩之间生了再多的隔阂,惠平帝依旧是抚养他长大的兄长。童年漫长的时光里,没有父皇的重视,没有母妃的偏疼,唯一能让他依靠的,只有皇兄。
那仅有的温暖,不会被时间冲淡,不会被猜疑瓦解,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惠平帝仿佛能感受到徐琰的哀伤似的,勉强扯出个笑容,说话也有气无力,“我有话同端王单独说,请太妃到旁边坐坐。”
是端王而非老五,那就不止是皇家亲情,而是涉及朝堂了。
崔太妃没有二话,带着贵妃和一众太医出去,连段保都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里面只剩下惠平帝和徐琰兄弟两个人。
惠平帝缓缓开口了,“老五,皇兄怕是撑不了几天了。生死的事我早已看透,只是放心不下这江山,”他苦笑了一下,歇了好半天才能继续说话,“我从昭明太子手里夺了江山,可这些年,虽然没有荒疏朝政,却也做了不少荒唐事。你看乐阳那缴书写得……”
“皇兄,”徐琰鼻头一酸,“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自然是要渲染夸大的。这江山万里,依旧锦绣繁华,皇兄的朝堂还是清明的。”
惠平帝笑了笑,“我不是狂妄自大的人,有些事情以前做得荒唐,是因为心里有魔障,现在看得清清楚楚。我到底辜负了父皇的期望,没能好好做个明君。”
这样的语调愈发让徐琰觉得酸楚。不止是为惠平帝如今即将崩塌的生命,还为了他临死的幡然醒悟——皇兄曾是那样勤政进取的一个人,如今迷障勘破,再回头看曾经的荒唐与骂名,那恐怕是绞心之痛。
他醒悟了,却再也没有机会去弥补,百年之后,恐怕这荒唐骂名还会流传。
“承平是个很好的孩子。”惠平帝回到了正题,“虽然没有册立太子,这祖宗传下的基业到底是要交给他。以前……”他猛然咳嗽了几声,就着徐琰递来的茶碗喝了几口水,缓了缓,这才续道:“以前是皇兄对不住你,伤了兄弟情分。”
“皇兄——”徐琰跪在他的榻前,却被惠平帝摆着手打断了。
“我知道,你一直拿我当兄长,我却经常拿你当端王。还是战功卓著、骁勇善战的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