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车便飞驰在了空寂静旷的黄河大坝上。陈道静出神地望着窗外,一轮斜月在稀疏的柳条间飞快地闪着,车慢它也慢,车快它也快,却总是在车的前方。这让她心里微微有些感喟,但仔细想,却又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感喟什么。
“道静姐,你还记得牧羊乡的那个老杨头吗?”厉胜男突然侧脸问道。
“呵呵,记得,有四年没去看他了吧?”陈道静没有回头,依然出神地望着窗外稀疏柳条间的那弯明月,她怎么会忘呢,甚至在刚听到霍天泰局长说她要去黄北市任局长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惊诧,而惊诧的同时,脑海里就浮起了老杨头那张苍老枯干脸庞,而那张脸上,写满了愤恨c无奈c消沉却又不甘的复杂情绪。
“朱勇霸那狗东西被人打死了!唉!这种人,真不该让他死得这么简单!”厉胜男有些恨恨地叹了口气,仿佛这人被打死还不能消除她的心头之恨一般。
陈道静没有说话,眉宇间却也闪过了一丝阴郁和愤懑。那是很多年前了,当时还没有成立黄北市,牧羊乡是原黄北区的一个下辖乡镇,而她,也只是省公安厅的一个科长。
那天,细雨霏霏中,一个满身伤痕的老头来到省公安厅门前,在屡次被门卫冰冷无情地拒绝后,绝望之余竟起了轻生的念头,就在跳河的一刹那,被路过的陈道静无意中发现而将他救下。经过询问,得知老人因承包山地而与村里发生了纠纷,儿子竟然被村干部给打死了,悲伤过度的老伴又疼又气,很快也撒手人寰。
当时陈道静以为这只是一起很简单的刑事案件,便有些大意地将案子转给了东州市公安局,而东州市公安局又转给了当时的黄北区公安分局。然而,在经过了黄北区公安分局的调查后,却得出了老人的儿子之死与村干部无关的结论。
当时,陈道静望着手中那份经过了市c区公安机关调查后完全走样甚至面目全非的调查结果,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身为一名公安,但是在老杨头和公安机关所做的不同陈述中,她更倾向于相信前者。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会拿着自己的生命来做那点可怜的抗争呢?
可是,等陈道静明白这个案子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时候,却稍微显得有些太迟了,这次调查已经引起了对方的警觉,并迅速地做了完善c细致的应对工作。
后来,她也曾带着厉胜男以个人身份亲自去了黄北区以及牧羊乡几次,然而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不管是当时的黄北区公安分局,还是牧羊乡派出所,对此事都有些冷淡且不太配合,所有的说辞都跟报告上完全一致。这也难怪,毕竟重新核查本身就表明了是一种不信任,更何况她是以个人的名义和身份。而进村调查的时候,情况就更糟了,村里老百姓都像瘟疫一样躲避着她们,更让她感到不安地是,就连有些跟老杨头同样遭遇的受害人,对她们也是同样避之唯恐不及。甚至有一次,当老杨头带着她们去一家儿媳妇被村副主任朱玉贵强暴过的人家时,竟被那对胆怯c恐惧却又暴躁的夫妇给骂了出来。
就在陈道静有些束手无策,准备请厅里出面施加压力的时候,却开始有领导似有似无地给她透话,让她不要再插手黄北区的这件案子,队里也开始有意无意地频繁安排她外出办案,所以直到她进京学习进修,终究也没能再腾出时间去细致地调查那件案子。
虽然陈道静也知道,时隔多年,再想将这个陈年旧案查个水落石出已经很难,可每当想起老杨头那张充满了绝望悲愤枯干苍老的脸,就总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每年都会来看老杨头几次,一来了解下情况,二来也算是一种撑腰,让那些人不至于肆无忌惮地报复。
在进京学习的前一天,她又专程带着厉胜男去了一趟牧羊乡,不是为了案情,而是再三地交代老杨头,如果万一与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