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牛,你快回老家来,爹病危了!”五年级最后一个学期,刚开学不久,我接到了姐姐的电话。电话的那头,姐姐似乎已经哭了,但仍然强掩泪水,尽量平静地告诉我关于爹病危的消息。
“爹病危了?”我顿时蒙了,“得了什么病啊?”
“弟,你快回来吧,回来就知道了。”姐姐在电话里不肯细说。
怎么会这样?父亲虽然自从当矿工以后身体不太好,但也不至于突然病危啊。
我必须立即向老师申请,回家探望!
我的一个高中同学,也曾接到类似的电话。当时,他正准备期末考试,以为老人家生病,耽搁一周没有关系,于是没有请假,等到考试结束后赶回家,他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我不能发生这种事情,否则我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也许,如果晚一步,就不能见父亲最后一眼了。
回家的火车上,我眼前开始不断浮现出父亲送我上大学的情景。是啊,自从上大学以后,我不再每个假期都回家,主要是为了在假期勤工俭学,减少家里的负担。当然,每个春节,无论如何也回家过年。
总的感觉是,父亲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性格也变了很多。小时候,家里虽然贫穷,父亲却很乐于继续当民办老师,还时不时地讲故事给我听。自从下矿当了矿工之后,父亲的脸上多数时间里都是愁云密布。
记得有一次回家过春节。父亲一人坐在门口张望,原来那段时间他一直在生病,算好我回家的日子,就开始从早到晚坐在门口,等我回家。也许在父亲的心里,一直担心某种不象之兆,因而每次快要放寒假时,就会写信给我,希望我一放假就能回老家。
“到底得了什么病呢,怎么会突然病危了?”我不断地猜想,各种可能性。
“噢,这不是五年前的那个大学生吗?”一位乘务员突然问道。
我抬起头,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位乘务员大姐。我想起来了,那次父亲护送我入学,碰巧只有一个座位,后来这位乘务员见父亲身体有些虚弱,帮忙解决了一个座位。
还记得她当时跟父亲说,到上海读大学,不用等到毕业,就会一口标准的上海话了,慢慢地,自己家乡的方言就忘记了。
父亲当时就当真了,关照我一定不能忘了家乡话。
如今,虽然快五年了,但是我根本没有一口标准的上海话,甚至于听也听不懂。因为,在学校里,所有的同学,包括上海本地同学,都是讲普通话的。当然,我更加没有忘记家乡话。
乘务员与我攀谈,问了我关于大学里的一些情况。
此时的我,根本没有心情,只能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乘务员见我情绪不佳,便不再答话,走开了。
下了火车,搭乘面包车,还有四十来里路才能到达源头村。
“这不是牛牛吗?好久不见。”面包车的司机突然扭头对我说。
“牛牛,你好!”车上的卖票员也突然对我说道。
我仔细看了看,原来开车司机是我中学同学阿东,而卖票员则是阿苏。岁月无情,也许是婚后生活压力所迫,两位中学同学已经丝毫没有往日的青春风采,取而代之的是岁月留下的沧桑。
“是你们啊!这么巧。”我答道。
阿东和阿苏执意要免除我的车票费,一路上还跟我聊起中学时的情景,还好奇地问我大学生活。
怎么说呢?要是换成以往,我肯定会兴高采烈地,绘声绘色地叙述大学生活。但此刻的我,已经完全提不起精神。阿苏见我情绪低落,爱理不理,以为我读大学后看不起她们,也就把话打住,不再理我。一路上,我望着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风景,陷入了沉思。
终于到源头村。刚下车,姐姐就已经等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