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偶遇的“琴师”,独自一人信步而来,一派悠然,边走边看,然后停在了齐馆前,恰与田姜隔着一扇门,举手要敲。
田姜赶忙转身,穿过庭院跑回了馆内:一个后宫里的女人和琴师私下来往?会不会落人口实?她在齐王宫里看惯了后宫里的算计争执c明争暗斗,深知其中厉害。此时阿宛又不知跑到哪里去玩儿了,就装做人不在吧,他看到没人应声应该就会走了。
田姜听着敲门声响了几下,再没响起,想必人已经走了。于是坐在梳妆台前,目光扫过台上的妆奁盒,不由自主的打开。一眼就看到了那块圆形的龙形玉佩。心,莫名的就又疼了起来。伸手拿起,摸索着起伏圆润的花纹,还有背后镌着的“武辄”两个字,眼泪忽然就从心底深处涌了出来:让阿宛做个香囊把它包起来吧,她已经不再是有恃无恐的公主了,而是一个后宫的女人,被人发现这块刻着武辄名字的玉,两个人都难逃噩运
“田姜?”忽然响起的男声吓得田姜一哆嗦,慌忙把玉攥在手心,扭过头: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已经站在了门口,正是刚才敲门的琴师,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进来了,而且好像看她了很久。见她慌张,忍住笑意:“吓着了?田姜?临淄城里的月华公主?”
田姜把玉放回妆奁盒里,轻轻的盖上,扣上锁,起身看着他,面色不愉:“你怎么进来的?请回吧,我这里不方便招待你。”
对方颇不在意的一晒,毫不拘束的径直走了进来,四顾环视着她的住处:“齐王的宫殿就是这样的吗?不够气派啊!”
田姜皱起了眉头,声音渐厉:“田姜是深宫女子,男女有别,更有碍礼法,恕不远送。”说完转过身背对着他,不再言语,已是要送客了。
他却毫不在意,看着她清丽的背影,不见气恼,悠闲的说:“我是禀报过皇上才来找你的。盛传齐国人善弹瑟,音质舒缓c曲调绵绵c海内闻名,齐国的公主更是通晓音律,特意来讨教。”
田姜苦笑:“亡国之女哪里还有雅兴弹琴?”
琴师眉头微皱:“如今天下归一,何来‘亡国’一说!”
田姜幽幽的回转身,看着他,怅然道:“你一定本就是秦国人,怎会理解离乡背井,与至亲的人被生生拆散的苦楚。”
琴师浓眉拧紧,微微眯起眼,目光中一丝冷凝,凌厉的看着她:“你对皇上的一统天下不满?”
田姜摇头:“不满?怎会不满?平熄几百年的割据纷争,统一是造福万代苍生的创举。我不过是历史车轮下的尘埃,随着开天辟地的伟人挥挥衣袖,聊聊细语,命运就会被扭转,何等渺小卑微。只是,苟且偷生的人何来弹琴的兴致?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她长叹口气,看向他:“听琴?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琴师看看她,似乎被她忧伤的情绪感染了,沉吟一下,接着说:“那我们聊聊吧,这里住的习惯吗?”
“还好。”
“到了咸阳,有没有什么心愿?”
“有,想看看长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她向往的憧憬着。
琴师微微的笑了:“这极容易。”
田姜摇头:“不容易。”只怕自己被圈在这深深的宫闱中,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琴师若有所思的看看她,说:“我时常面见陛下,可以帮你引见,你可以对陛下提出请求,他一定会答应的。”
田姜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千万别,如此小事怎敢惊扰皇上?”
“你怕见皇上?”
田姜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对于秦皇,她是既好奇又惶恐,她内心的深处一直深埋着一个梦:有一天能遇到武辄,然后一起逃离这禁宫。那么秦皇,还是不见的好
琴师皱着眉瞪着田姜,似有怒气要沸腾,是气恼她不领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