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小厮甩在身后,自己盘坐在鹿背上,先行踏着黄河冰面去洛阳。此时才是二月初的天气,气候却比寻常温暖得多,鹿蹄下的冰面时有松动。不过这鹿本就能踏云而行,走面冰面上也只是为了感受河面上清爽的寒气,观赏千里冰封的美景。尤其是白鹿蹄踏下去,冰面下总会有一条游鱼迎着阴影上跃,那一瞬间冰下映鲤的景色既新鳞又有趣。
千里冰川上,一白鹿闲人,旷远如画中仙景。远远地有一队车马从空中飞过,车中人看到这景象,也向往地说道:“这人真潇洒,我若也能乘鹿在河上走就好了。”
坐在他身旁的是一名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闻言笑道:“大二郎要乘鹿有什么难的。咱们后面的车子里就有几套鹿车,奴婢去吩咐,现在就让他们解下一头来。”说罢又十分自觉地加上了一句:“河上那位也有名士风度,二郎要不要召他过来请安?”
被称作“二郎”的少年仍看着窗外,眼含羡慕,却摇了摇头:“罢了,我改乘白鹿已经是任性,老师他们肯定要不高兴的,再随意见外人,他们又要劝谏了。”
“喏。”中年人退出车外,站在辕上发号施令,命车子落在河上,解下一头白鹿来供主人骑乘。
后头的车队层层传讯,驭手几乎同时收了缰绳,将各色飞车停到了河中不算厚重的冰层上。他们正落在任卿面前十余里外,犹如一条长蛇般迤逦在冰面上。车厢精美华丽,无论从制式还是装饰看来都十分熟悉,所用乘兽十之八c九都是他刚刚从寒光密境里看过的,只是为首的不是白鹄,而是两对胁生肉翼的陛犴。
这是皇家的车队,难不成是庄帝忽然想起来狩猎,还是白明月嫌找人游说不够,又亲自过来找他的麻烦了?
见到王驾本来该上前拜见,可是一想到里面的人可能是白明月,任卿就恨不能转身就跑。这么一踌躇之间,从前头车上就已经下来了几名青衣内侍,拿着一张绒毯从车上铺到冰面。
车门大开,一个纤细矮小的身影从里头探出——就在这将出未出的一刻,河面上忽然响起一声龙吟般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整片宽敞如镜的冰面霎时显出了无数细小碎纹,水下浪涛涌动,眨眼就冲开了已经破裂的冰面,巨浪高高扬起,挟裹起无数碎冰,卷向冰面上的任卿和那条车队。
白鹿与主人心意相通,登即四蹄踏云升到了空中,可那队疑似公主的车辇却被卷了个正着,驭者c仆婢c乘车的贵人发出此起彼伏的尖锐呼喊,有人从车里跳出来救人,然而在这天地的力量前却如螳臂挡车,没有什么效果。
任卿无暇再揣测这些人的身份,唯有这些年养成的救人,避开一道从身后拍来的巨浪,催动白鹿冲入风浪中救人。那些妖兽天性也知道求生避死,只是驭者都是凡人,车子摇晃得太厉害,就将许多人真接颠了下去。
更危险的是狴犴车中正要下来的人,他的身子一半儿已经探出来,脚下的资势也不稳定。车前的两对狴犴腾空飞起,便将这人甩了出来,而下面裹着碎冰的海水恰恰扬起了另一道浪滔,迎着他直抽上去。
生死之间,却有一只手从空中伸来,紧紧拉住二郎的手臂,将他横拉到了雪白柔软的鹿背上。他上半身倒挂在鹿身上,只能看到掩到脚面的秋香色蜀锦长袍和一双黑色薄底皮靴,正是他在车里时看到的模样,只是无法看到救命恩人的脸。
脚下的冰河渐渐远去,视野中再度出现了荒凉干枯,却令人无比心安的土地,而那只救了他的手再度扶他起来,动作轻柔无比,似乎小心翼翼地怕碰痛了他。二郎压抑着心里的激动,想要看一眼恩人的模样,然后好好跟他道歉,请他陪自己走这一程。
然后他终于直起身子,看到了那张温柔俊美,似乎还有点熟悉的脸庞。正要按着自己学过的方法礼贤下士,那人却已经一把把他扔到了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