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业尚且如此,惠娘又何尝不想允业日日都陪着自己呢?
想到这儿,惠娘微微叹了口气。
允业要立太子了,以后定会与自己疏远些。
“殿下是万金之躯,”惠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虑,“如今怎还能这样不守规矩,出入我们这种下人的场所呢?”
“啪”一声,允业将手上的茶杯重重地按在了桌上。
惠娘看着允业的脸,那脸已变了颜色,愠怒地看着惠娘。
“惠娘怎么说这样的话呢!”允业上前两步,拉住了惠娘的手臂,“父皇还未正式立储呢,惠娘就要与我生分了?
惠娘抬头一看,只间允业双眉紧蹙着,像是受了什么委屈,那本就白净的脸上如今作出这样的表情,就好似看见了一只依赖自己的小猫,隐隐透露着一股稚气。
允业平日里是最得体的,可对着自己,却是一副小孩子脾气。
“皇上立殿下为太子,不是早晚的事么”惠娘握住允业的手,在允业的手背上轻轻揉搓了几下,眼里满是疼惜,“几个皇子里,皇上最宠爱的就是殿下了。”
允业也没有话应了。他知道自己成了太子,以后与惠娘的接触必定要少些,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身为皇族本已是无奈,如今父皇要立太子,他也已经准备领命了。
“可可我何德何能做什么太子”
允业眉眼间带着忧伤,似是更委屈了。
声音这样低,连自己都有些听不清。是啊,自己何德何能做什么太子呢?论功课,自己不是最好的;论武学,自己也并非第一,可为什么偏偏父皇就选中了自己了?
允业不是争强好胜之人,他的那些才思也并非全用在了他的学习上。较之学习,允业更爱吟诗作赋,观花赏鸟。武学c政治他学得虽好,却不是他的兴趣。
他的付老师曾说,当今圣上施行的乃是仁政,如今选中了允业,便是爱他的忠仁端厚了。可可允业对太子之位并不存念想啊。他的忠仁对于这天下又有何用?他将他的忠与义,他的倔强劲儿,全都使在了他的屹之兄身上,他不想让这天下分了他的心。
允业抬起了头,他不知道怎么去与惠娘说,只是低低地念叨着。
“父皇喜欢我,也不是因为我的功课啊。论功课,我还不如我的十弟呢况且”说到这儿,允业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屹之兄他”
“殿下!”
惠娘一听屹之兄这三个字,立时变了颜色,紧张地喝了一声。她将手指放在了允业的嘴唇上,叫他不要多言。
允业已经知道惠娘要说什么了。
屹之的名字,当真是提也不能提了?
一年前,永昌王府乃是第一将军府,门庭若市,访客极多。可如今却成了众矢之的,举朝上下避之不及。
郑屹之,便是那永昌王的儿子。
世间的变化又怎是他能预料的。十天前上朝的时候,数位大臣竟约好似的连连弹劾,说永昌王此人为臣不忠,平日里更是飞扬跋扈,争辩到激烈之处,更有人抖出私藏黄袍这样的骇人听闻之说。永昌王本就是性急之人,如今面对质问,一时间竟百口莫辩,气极之下恼羞成怒,胸膛起伏,一甩袖,竟将皇上赐予佩于腰间的四爪双龙云纹佩一并拂在地上。
这一摔似是有心,又似是无意,可圣上却起了疑心。皇上与永昌王间多年来的风平浪静起了涟漪。这些日子,朝中皆闻圣上命人将永昌王的一言一行都记录在册,似要时时刻刻搜集永昌王的罪状。这样的举动,更叫这朝中百官不得不百般联想。
郑屹之既是那永昌王的儿子,便也难逃其咎了。
明明是父辈犯下的过错,现在怎要屹之来承担?允业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