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伏的尸体、零碎的残肢和滚地哭嚎的伤兵所组成的血色沟谷,沟谷两侧还能站立的贼兵们,或魂不附体,或呆若木鸡,对头目们的呼喝命令置若罔闻,一些胆大的甚至已经偷偷的往后退,随时准备跑路了。
而那群土黄色的骑兵已然满身血色,还剩下二百余骑,依然退到五百步开外,相互裹扎伤口、整拭衣甲,重装弩箭,准备着再一次的冲阵。
“好一个智勇双全的将军!”山头上的安九看得心神俱醉,抚掌而叹。
“有吗?我倒觉得应该冲完射,射完跑,再射再跑。把自己堵在死胡同,再冲两趟人死光了,还玩个屁啊。”安少爷本能上对下边那位大隋将军感觉不好,便信口胡柴,胡乱指摘,招惹来一堆大白眼,只有刚才险些吓昏了的小七不屈不挠的继续送给他一个崇拜的笑脸,安抚了一下他受伤的小心灵。
歇息了半柱香功夫,二百余骑兵在那个时精时傻的将军带领下再次冲锋。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再玩那种转来转去的高难度战法,反倒是安少爷的乌鸦嘴显了灵,骑兵们真的玩起了冲了射,射了跑的游戏,反复数次,射杀了数百贼兵,骑兵们也终于再次退到了绝地。
贼军虽然气势汹汹的大军压上,但情况也有了变化。交战半晌,损兵千余,现在胳膊腿儿俱在的不过四千,杀敌尚不过百,大小头目们自然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将对面那一小撮骑兵生吞活剥。后排的贼军损失不大,尚能按照命令进退,而前排的贼兵早被方才的那场血战吓破了胆,不少还带着伤,仍被驱赶在前,明显是又要当了炮灰,不免心有戚戚,手颠脚颤,士气全无,磨磨蹭蹭的半天迈不开一步。
二百大隋骑兵面无表情伫立在山壁绝地之下,除了偶尔马匹发出的响鼻,踏地的蹄声,竟是毫无声息。
贼军渐近。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堪堪逼至二百步,骑兵阵前的将军突然挥了挥手,执掌无字虎头旗的掌旗兵突然掏出一支号角,鼓足腮帮吹了起来。
呜——
三面环山的峡谷是个绝好的天然扩音器,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在峡谷中拔然而起,穿过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何事的贼军,向山谷外传去。
不一会儿,山谷外便传来了回应。那是大片腾起的烟尘和隐隐渐近的蹄声,千余名身披土黄色衣甲,手持制式长槊,打着斗大的“隋”字旗的骑兵,蜂拥而来,杀向贼军后阵。
……
“赢了!”安九鼓掌长笑,“以弱示敌,以散漫轻敌,以机动穿插乱敌,以力穿敌阵挫敌,以游射扰敌,以绝地哀兵激敌,以伏兵合击歼敌,此等统兵之将,天下能有几人乎?”
“不过是欺负贼军无弓弩罢了。”安少爷冷冷的回道。
不知道为什么,安少爷总觉得自己跟那个将军死活不对付。隋军在这名将军的统帅下,确实最大化的发挥了自身优势,几无破绽的取得了胜利,可他就是不爽,连带着对安九也很是不客气。
安九的面色变了数变,凝望安少爷良久,若有所思。
山脚下,贼军阵型已溃,除了一部分被骑兵们分割成几个小块尚能维持片刻,剩下的大部分四散逃命,被四条腿的骑兵任意宰杀的命运已经无法改变,毕竟连安少爷这个军事小白都明白失去了密集阵型掩护的步兵在骑兵眼里就是盘菜的道理。
可他就是不爽。本来一开始他是站在隋军一边的,可是现在隋军赢了他又不爽,莫名其妙的非常的不爽,以至于他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趣,跟怀里的小七扯了几个不荤不素的段子,逗得没啥心眼的小丫头笑个不停,便要策马下山回车队去了。
“不好!贼军来也!车队危矣!少爷快走!”安九突发的一声喊,吓了安少爷一跳,向山下望去,只见码头上数百贼军拥着一面破烂的大旗,引导着大部的溃军向北面的密林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