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就是那个很能叫嚷的青衣小帽的小厮, 此时回到府中, 他已经换了装束, 着一身青贴里, 原是个内侍。
沐元瑜一看应声领命的是他就知道不好,他可是亲眼见证了她怎么冒犯他主子的, 这会儿怎可能手下留情?
但也不可能再讨价还价了,她自己的说的“尽领受”, 结果连十下手板都领得不痛快,那她道歉的诚意又在哪里?不如开始就扯着道理抵赖了。
只好眼睁睁瞧着林安去找了根戒尺来,戒尺为竹制,约六寸长两尺宽,尺上还刻着排版工整的馆阁体小字, 沐元瑜运目看去,辨出了几个, 猜着应该是《千字文》之类。
这明显是先生训示蒙童用的器具, 戒尺通体油亮光滑, 当常为人握在手中使用,不知打肿过多少手板。
沐元瑜跟沐元茂站了并排,苦着脸挨个伸出手来。
林安得此机会, 果真毫不手软,戒尺高高扬起, 打得十分尽情。
啪啪啪啪啪,连响了二十下。
打完两人的手肉眼可见地迅速红肿起来。
李飞章看得乐不可支,嘿嘿嘿直笑, 假惺惺还道:“别忘了,殿下说了,戒骄戒躁啊,这顿手板挨了,下回该长长记性了。”
不想他这句话说完,皇帝道:“还有飞章,打二十下。”
李飞章乐极生悲:“哈?”
皇帝道:“此事皆由你脾性顽劣而起,沐家的儿郎们都受了罚,难道你反而无事?那朕岂不成了不能明辨是非的昏君。”
李飞章垮脸哀求:“皇爷,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这回就饶了我吧,那戒尺都是打小孩子使的,我这么大人了,挨了多丢份啊。”
朱谨深在床上插了句话:“舅舅要体面的大板子,我这里有。”
因生了病,他的声音更哑了些,还带了点鼻音,吩咐林安:“去前面问侍卫取来。”
林安应声便去。
这回轮到沐元茂哈地笑出来,他原正往热胀疼痛的手掌心吹着气,这一下手上的痛楚瞬间轻了三分。
沐元瑜也忍不住笑了,道:“多谢皇爷主持公道。”
又小心地捧着挨打的那只手转个身,向朱谨深道:“臣也多谢殿下雅量教导。”
其实她嘴上说得周全,心里却感受到了一点这位二皇子风评的由来之处:敲了他们十板子还罢了,连舅舅也不放过,这是不分敌我无差别攻击啊。
李飞章再小,好赖也是个长辈,虽然说这舅舅是元后家的,并非他自己的亲舅舅,但就是因为不是亲的,才该额外保持个礼貌客气呀,哪有反起哄架秧子的?
得亏他还病着,都这么不消停。
李飞章大惊失色,忙转头道:“殿下,我可是替你报了信的,你怎么不帮我呢?”
朱谨深道:“我帮了。舅舅不是嫌戒尺太小家子气了?”
这算哪门子帮!李飞章气得要跳脚,又忙向皇帝哀求起来。
皇帝想了想,道:“今番你没闯出大祸来,自己也算吃了些亏,换成板子,二十板是有些重了。”
李飞章一喜,就听皇帝继道:“就减半罢。”
说话间,林安响亮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启禀皇爷,板子拿来了。”
他说着,弯腰小心地掀开半边帘子,把拖来的板子给皇帝看,那其实更近似于一根木杖,度其长度尺寸,绝不是打手心用的。
李飞章一见就大惊失色:“皇爷,这c这可万万不行,我哪里受得了这个!”
皇帝道:“你就是平时没受过,受一回,才能有个惧怕,行事才能多些分寸。你如今还好用年少轻狂遮个羞,翻过年就加冠成人了,再叫人为这种事告到朕面前来,丢不丢人?你不要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