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最后一道关卡,驶入了佳木斯境内时,卡车故意选择了一段崎岖的山路,后面跟着的车里的日本兵正自疑惑,忽然山上纷纷掉落下石块,有的砸破了车窗,有一块巨石不偏不倚正砸在车前的发动机上,车里的日本兵吃了一惊,一边躲闪一边向上探头张望。埋伏在山上的营救小队继续搬起石头扔下,蜿蜒狭窄的小道上,被砸中头的司机彻底对车子失去了控制力,车子翻下了山坡,瞬间爆炸成一团火球。
当天,卡车缓缓开进细菌作战部的大院,这里原是清朝一个乡绅的宅邸,隐蔽于树林深处,后来被改建为实验室和数百个用来关押“马路大”的小监室,曾经充满书香气息的世家,变成了黑暗残酷的人间炼狱。车子一开进去,一股浓浓的夹杂着腐败的味道传来,司机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几个穿着严密的防护服的人走出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人摘下口罩,上前敬个礼,用日语说道:“辛苦了。”
两个伪装成日本兵的同志打开车厢门,被五花大绑的日本战俘此刻醒了过来,一个个想要求救,却发现已不能开口说话,急的只能嗯嗯啊啊地乱叫。
穿防护服的人惊讶地看着这些人,司机用日语解释道:“有的人因为受刑失去了语言能力,有的人太吵了我们索性处理了,就算他们侥幸活下来也无法说出这里的秘密了。”
穿防护服的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送司机和两个日本兵驾驶空车离去,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似的。他回头看到,这群人挣扎着被推推搡搡押送到里面,这些人或许并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里面被分隔成一个个小的监室,每天都上演着反人类的罪行。只是,曾经罪行累累的他们,再也无法开口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就算想要纸笔写下来也无人理会,因为他们只是实验工具而已。这反人类的暴行,或许一些实验员曾有过疑惑,但很快就被“为大日本帝国”“最终为人类进步而进行的科学实验”这样可笑的借口掩盖了。
想起每次送来“马路大”的时候,总有许多人,虽然不知道自己将遭遇怎样的人间惨剧,却预知一般,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喊叫地撕心裂肺,大声呼救。这里加了特殊的隔音材料,本就人迹罕至,更加不会被外人听到,可监室的门总不隔音,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听得自己心烦。
穿防护服的那人想起当年自己去美国的时候,有一家牛排店的牛排特别好吃,问了厨师,说这是慢慢放血的肉制作的,只是当时的牛叫的声音简直不能听,这非常不人道。自从来到这里,他总是想起这件事。
穿防护服的人不自觉地点点头,忽然明白了这些人都是哑巴的用意。他不再多想,示意手下带他们去进行一般的体格检查,根据名册去完善各项体征的录入。
在习习的夜风中,满天的繁星下,陈振中感觉一股巨大的倦意袭来,他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在又黑又冷又脏又臭的监狱里,耳边不时传来咳嗽声、鞭子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一声更比一声凌厉的惨叫声,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此刻,秋玲就坐在自己身边,随着车子的颠簸,陈振中感觉像回到家一般阖上眼睛睡着了,不知不觉头靠在秋玲的肩上。
他的头发脏兮兮的,身上也有味道,可秋玲一点不嫌弃,她犹疑着伸出手,轻轻落在陈振中乱糟糟的头发上,嘴角不自觉绽放出笑容。
透过车窗回头看看正在专心开车的韩景轩,秋玲想起那天,她告诉老隋,她要和韩景轩联手把同志们,包括陈振中救出来。她跟老隋说,不要别人帮助,这是个人行为,不要牺牲自己的同志们去营救。
秋玲一向稳妥,此次如此莽撞行事,老隋非常生气:“秋玲,你参加过义勇军,加入我们的组织也许多年了,怎么性子还是那样野,这哪里是一个党员的做派,明明就是江湖行为!”
万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