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鹏喊道:“a!”
香港的文艺片导演,兴许是受了王家卫的影响,对于镜子的奇妙之处颇感兴趣,这种兴趣在他们的作品中处处可见。
镜面反射物体本是司空见惯,但自从出现镜子的第一秒起,世界其实就在悄然的变化,每当你出现在镜子当中,世界就凭空多出来一个你。镜子越多,物体就越繁复,若稍加改变镜子的形态与照射的光线,物体就会映照出虚幻多变的琳琅模样。
摄影师将镜头对准贵宾厢房的一面铜镜,灰黄色的线条勾勒出一张张脸,而苏映戴着墨镜,嘴里斜叼着一根烟,手上立着一根台球杆。
他前两天刚把头发修剪了一番,剃成了短发,发际线饱满圆润,高低恰到好处,修身的领带衬衫,腕上一只镶钻的劳力士手表,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呼之欲出,妥妥的霸道总裁范。
当然,这只手表不过是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前段时间在木樨园那边买的假货,不过配合上他这气场,说是真的也有人信。
“捍东,该你了嘿!”后边的台球桌旁,有人喊道。
镜头很快转到了另一个方向,苏映转过身去,将墨镜微微下滑,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自信满满地一杆挥出,却是落空了。
他把香烟从嘴上拿下来,很不爽说道:“他妈的这黑球,今天晚上劲跟我捣蛋了,再这样下去,我非把它吃了不可!”
嚣张的话语在动荡的空气中升腾着,旁边的人不知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连忙讨好地打趣了几句。
无论从苏映的台词还是行为举止,短短几分钟就能看出,这是个主宰着自己的世界,甚至别人世界的男人。他不允许有事情超脱自己的掌控范围,极其强势,更不允许被任何人左右。
在一旁的关锦鹏暗暗点头,苏映对这个角色的认知,不说透彻,至少也不离十。二十七岁就能鼓捣出来一个上亿资产公司的年轻老总,虽说靠了些老爸的关系,但自己也算是有些本事的。所以陈捍东即使纨绔,也不是不学无术的。
拍摄很快到了蓝宇与陈捍东相遇的情节,陈捍东的发小刘征带来了一个男孩,据说是个缺钱的大学生,要牵线将他介绍给这里的王总,而陈捍东直接从他手里截胡了下来。
“多少钱?”
“什么?”
“什么怎么,你丫的别装蒜。”苏映跟刘征坐在吧台边,摇了摇酒杯,喝下一口黑方。
“一本吧。”
“才一本?”苏映扭过头看了那男孩一眼,有些顾虑地问道,“干净吗?”
一本说的不是大学分类的一本二本,这是京城的土话,一千的意思。
像他这种有身份的人,寻欢作乐实属平常,要玩也是玩好货,像酒吧里那种被人玩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烂货,不管长得如何,万一染上什么病可就大发了。
“什么话,人家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只怕还嫌你不干净呢。”
“我草你大爷。”苏映笑骂道,然后将杯子一饮而尽,又问道。
“他叫什么来着?”
“蓝宇。”
“蓝宇?”苏映舔舔嘴唇,“这名字真他妈性感。”
问的语气,居高临下。答的语气,轻描淡写。不论是刘征或是陈捍东,都没把这当回事,而苏映最后补的那两句,更是将那个尚未出现在镜头中的年轻人当作了任人宰割的猎物一般。影片中两个主要角色最基础的印象,就此形成。
关锦鹏看着监视器里的回放,终于体验到了曹真c祁云曾有过的感觉,那种一拍到底毫无卡壳的顺畅通透,简直是每一个导演梦寐以求的。
像他这样的明白人,自然知道要演出《安河桥》里汪彦那如同深海底下的暗涌该是如何的困难,本来他还担心苏映演不出陈捍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