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一个繁华而陌生的城市里,在人生好似跌到谷底的岁月里,这样真挚与纯洁的爱情就好像黑暗夜空中的星星,光华灿烂如钻石一般珍贵。
不上班的时候,常笑就会跑到苏铭在中关村海龙大厦租的那个小柜台那里去帮忙。海龙里的人永远多,肩头挨着肩头,脚碰着脚,在里面,会不由自主的被后面的人推着前行。里面的环境,永远是喧嚣,买家卖家讨价还价的声音,买家与买家交谈的声音,卖家与卖家互相抱怨生意难做的声音,还有广播里连续不断的促销信息,此起彼伏的电话声,所有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像一锅煮沸了的粥。有时,常笑在那里待上一整天,晚上躺到床上,耳边还是嗡嗡的声音响个不停,仿佛幻听一般。
那里,除了吵,便是热,空气里好像永远都是闷热的感觉。三九的天,穿件夏天的短袖t恤还是热。苏铭的柜台很小,两个小柜子拼起来,中间留出一个人的空间,如果人要出去,便将拼起的两个小柜子拉开,要是常笑和苏铭两个都在那个小空间里,几乎连转身的空间也没有了。那里做生意的人,和苏铭也不太一样,来自不同的地方,也不像读过书的人,说起话来十分的凶横,与买家交谈时,完全没有卖家的谦卑。
苏铭旁边的摊主便是一个福建人,五官轮廓凹凸分明,皮肤很黑,每次和别人谈生意的时候,都十分不耐烦,遇上罗嗦一点的买主,人便腾的一声站起来,睁大两只眼睛看向对方大声问你买不买?常笑有时觉得买他东西的人其实并不是真的想买他卖的东西,而是被他吓的。
有时常笑虽然在那里看摊,但都不敢与旁边的摊主说话,看着他们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他们一样。反而是苏铭总跟她说,没事,没事。他们人其实都不错的,接触久了就知道了。还跟她说,这些做生意的人很多都是家族式的,或者一个村一起出来的,联排几十个柜台租下来,卖电脑配件,因为吃货量大,能和厂家直接讲价钱,同时还能操控某个电脑配件如内存条的价钱,连厂家也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渠道商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这种摆摊的生活,非常的辛苦,从早到晚,没有休息日。有一两次,苏铭生病了,常笑劝他休息一天,苏铭却说:“关一天,房租水电,一分都不能少的要交,不能不做生意。”便吞了几颗感冒药硬撑着去了。
还有一次,常笑在外面办事顺便去看他。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因为不是休息日,人没有那么多。常笑远远的便看见了苏铭,他蹲在地上,平时坐的椅子上放着一盒方便面,他正埋头吃着,他吃得很香甜,仿佛是什么稀世的美味。身上穿着一件不知是哪个厂家促销发的t恤衫,可是他那样的瘦,显得那衣服空荡荡的。头发已经很长,因为没有时间去剪,低下头来,能盖住他的眼睛。常笑站在那里,静静的打量着他,几乎可以看见他突出的锁骨,觉得他好似又瘦了,瘦得让她心疼。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大男孩是那样的神采飞扬,在阳光下看着她那样戏谑的笑。可是现在,他和这里那些普通的摊贩已经没有区别,呼喝叫卖,招揽生意。
常笑觉得一阵心疼,只想流泪。可是心中又是万般无奈,因为她什么也做不了。常笑在那里站了一会,并没有走上前去,只是远远的看了苏铭一会,便转身离开了。
因为回家过年的事情,常笑和苏铭又发生了争执。
“笑笑,你为什么不回家过年?阿姨一个人在家,会很想你的。”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爸妈都习惯了,再说初六要出摊,时间太紧张了。”
“你胡说,你就是想省钱,所以不回家。”
苏铭被常笑说得一怔,顿在那里,没再说话,好一会,只是说:“反正你得回家,我今天就去给你买票。”
“买了票我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