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注定是许多人都无眠的,除了在山间瞎跑乱绊的落嫣和那队骑马的军士,还有梁国京城的一众人。
梁国京城,解忧公主府。
夜已深,一间屋子却灯火通明,外头守着的宫娥和内侍个个眉头紧锁,屋里不时传来隐隐低泣和叹息。
“爱妃莫哭了,当心伤了身子。嫣儿不会有事的,太医说她是失血过多,好生调养些时日便会醒过来的。”皇帝低声安慰坐于床边抽泣的娄贵妃。
“她都昏迷四五日了,每日就喝点稀粥渡命,你看瘦成这般模样,我只恨不能替她受着”娄贵妃只生有这么一个女儿,用丝帕抹着眼泪抽抽搭搭。
锦榻上的女子静静阖眼躺着,清秀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额上染血的绷带触目惊心。
皇帝既心疼女儿,又怜惜爱妃,恼怒之下又找不到发泄之处,床前来回来打了几个转,瞥见驸马徐安垂首立于角落里,怒上心头便指着他骂道:“大胆徐安,谋害公主,罪责之大死有余辜!朕把女儿嫁给你,岂是让你害她?来人!”
“皇上不可!”娄贵妃一惊,扔了拭泪的丝帕,拽住皇帝衣袖,“万万不可啊,你忘了嫣儿的请求了?”
世人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又怎知皇帝的女儿难嫁好。
且不说前朝如何,单看看先帝的几位公主——落嫣的那几个姑姑,不是被夫家连累处死,就是早逝。小姑姑本是最令人羡慕的一个,嫁了心仪之人,可其夫因一时不检点犯了军纪,被依律处斩,她也郁郁一生,孤苦终老。
落嫣虽平日玩闹,但绝非糊涂之人。她在大婚之前,就曾跪在父皇面前正儿八经地恳求:如果将来徐安犯了什么过错,希望皇帝网开一面饶他一命,因为她欠了徐安一份情。
皇帝想起女儿当日的话语,有些恍惚,不知她是早料到有今日,还是徐安这小子命大。
皇帝一声叹息,握住了娄贵妃的手:“罢了,朕就成全玉儿的心愿。”又回头看向徐安,“徐安,你记住,你的命是公主给的!好好照顾公主,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徐氏满门一个都别想活!”
徐安心惊胆颤地跪在地上低头称是,叫苦不迭。落嫣昏迷的这四日,他一刻都未曾闭过眼。他何尝不希望落嫣赶紧醒过来!如今,他全家人的性命c缪兰夕的下落,全都握在了昏迷的公主手中。
众人守着昏迷的公主,怀着不同的期望,岂知这不过是具躯壳,落嫣的魂魄早落到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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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起来了,花木上的露珠晶亮闪烁。
落嫣垂头丧气地踉跄走着,脚下湿透的绣鞋沾染泥泞,裙角也被露水打湿,走了一夜疲倦不堪的她却不敢停。从小到大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但这还不是最糟的,最坏的消息是她根本就找不到出山的路。
明明看见镇子就在山脚,可下得山来,却来来回回都是在山谷里打转。
腿脚没了力气,肚子也叫唤起来,落嫣悔得肠子都青了,昨晚怎么就不知道从供桌上夹带点吃的,反正那神仙也不照看她。
突然,后背被一个硬硬的圆东西砸中。落嫣吓一跳,惊叫回头,见是一只毛色金黄的小猴蹲在树上,正龇牙咧嘴地望着她。
“你个坏东西!干什么打我?”落嫣瞪眼,听得民间一句俗语说落难凤凰不如鸡,没想到连一只野猴也敢欺负她了。
小猴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不再龇牙咧嘴,无辜地眨巴眼睛。就在落嫣以为它已有所悔悟之时,那猴子却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青果,猛地又向落嫣砸来。
落嫣猝不及防,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