窣窣,似乎有什么人走了过来。他心想深夜荒园除了自身之外,哪里还有外人,莫非是我洁身自好,有异人踏着月色前来拜访?转念一想:“是走千家过百户的飞贼前来行窃亦未可知……”
藤淮安担心来者不善,便躲在树后观望,但见那荒草中走出四个女子,都做丫环打扮,年纪在十七八岁上下,一路穿过书斋旁的后门,看样子是前往老宅后面的菜圃。
藤淮安暗觉好奇,这几个丫环形迹古怪,深更半夜里出来,十有八九是什么鬼怪?屋后那片菜圃早已荒废多年,她们往那边去要做什么?他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大着胆子攀上墙,想要看个究竟。
月光下看得分明,那四个女子将后宅通往菜园的大门开了条缝,径直走到藤淮安白天埋葬那只死猫的所在,挖开泥土把老猫尸体抠出来,随即拎回后院。
藤淮安越看越奇,这四个女子服饰不像当今的款式,这座古宅年代久远,听定期来送饮食的家奴所言,前朝平叛之际,乱军到处杀人劫掠,有几个丫环为了免于受辱,投到后园的深井里自杀,尸骨至今没有被人发现,也许这就是前朝的四个女鬼,仍在荒园中阴魂不散,可那老猫掉进池塘里已经死了,这几个女鬼把死猫从地下挖出来,又是意欲何为?莫非是想吃死猫的肉?
这时已至中夜,天空有云,月影变得朦胧起来,远处的景物都看不清楚了,藤淮安按捺不住好奇,继续躲在书斋旁边的老树后边偷看,但见那四个女鬼将死猫带到后园,轻轻摆到地上,其中一个女子取出一个皮灯盏,到书斋里取了藤淮安剩下的灯油,走出来放在园中照明,另外三个女子,则从荒草深处搬出一具软榻,就是那种铺着垫子被褥的躺椅。
一切准备齐全了,这四个丫环服饰的女子又搀出一个老妇人,那老妇眼皮下垂,脸上的褶子像树皮一样,老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神色木然地卧在软榻上,脸上毫无表情。
四个女子拾起死猫,一面在口中诵咒,一面给那死猫推拿四肢,就看老猫徐徐复苏,不一会儿的工夫已能绕地行走,那老妇将猫抱在怀中,脸上显出欣喜怜爱之状,而四个女子则分跪两侧,把老妇的小鞋解下,露出的两只小脚竟是蚕茧般又尖又白,四女当即伸出舌头,俯下身贪婪地去舔那对小脚。
藤淮安看到此处,已是周身毛发竖起,心想:“这不知是些什么鬼怪,原来之前的灯油都被它们偷去用了,此时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万一弄出些声响被这老妇察觉,恐怕会把我当场吃掉……”他初时好奇心切,此刻胆怯起来,加上一动不动站立多时,脚底下难免有些打颤,拔腿想溜之际,碰到了树旁的乱草,他心里一沉,暗叫:“不好,我命休矣!”
横卧在软榻上的老妇和四个女子,果然听到了动静,立刻站起身来,这时荒园中油灯倏然熄灭,云埋月镜,藤淮安眼前一片漆黑,就觉阴风飒然,有只毛茸茸的大手抓住了自己,他惊得手足俱废,先前握在手里那两页残书也掉落在地。
忽听霹雳一声,似有天雷坠地,霎时间金光刺目,藤淮安闻到一阵焦煳的气息,同时被震昏在地,醒来的时候天光已亮,就看身边一只死猫,几块发黑的残骨,还有一根顶门的木闩,都已被雷火烧得焦煳,老塑匠留下的最后两页残书也不见了,想来是烧成灰烬随风吹散了。
藤淮安惊愕之余,想到是那荒园古宅里顶门的木头,年久为怪,成了气候,役使枯井里的四个女鬼在深夜作祟,老塑匠那册古书残页里的金甲神灵,多半是个击妖的天雷符箓,幸亏当初留下这两张残页,今夜才得以保全性命。
藤淮安隔空向那道号黑胡同的狐仙跪拜,感念几次三番救命之恩,老宅中的妖物被雷符诛灭,其怪遂绝,后来他弃儒经商,富甲一方,家中一直供着“大仙黑胡同”的牌位,代代祭祀不绝,然而最后一张残图里描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