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陷在沉沉的黑暗里,翻转浮沉
还是那个梦,冰凉刺骨的渭水里,我仰面躺在芦苇丛中随波浮荡。灰白色的天空有鸿雁哀鸣,久久不去,荒凉的岸边有白幡招展,空无一人。我叹息着看了最后一眼,然后闭上眼睛任自己沉入深深的河底。
为何要贪恋呢,其实早该离开的。
河水漫过我的身体,盖过我的眼鼻,有孤独,阴冷的手将我拖入无边的黑暗。过去的岁月死死地掐着我的脖颈,记忆里的暖变成了寒,笑变成了哭,温柔变成了阴谋,爱恋变成了古井中墨色的木槿花,与我一同沉入水底。
这一生便这样了吧,睡长长的一觉,然后一切皆空
“明夷,她什么时候才会醒?”
“她自己不愿意醒,我又能如何?”
远远的从水中传来轰鸣的声音,把我从寂静的深渊里唤醒。是谁在讲话,讲得这样大声,明明听不清楚却轰隆隆的带着回响,震得我头痛欲裂。
“呃——”我呻吟了一声幽幽地醒转过来。这是哪里?
“你醒啦!”
“唔——”我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嘴巴被人严严实实地用麻布捆了一圈,根本张不开嘴。
“你的嘴唇昨天被你自己咬烂了,全是血,我帮你包扎了一下。”
张孟谈怎么会在这里?我闭上眼睛想了许久,才隐约记起昨天晕过去之前,似乎看到过他的脸。
我把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在他手心写道:我在哪?
“你在馆驿。昨天巫士在宴席上等了你一个晚上,席罢出来寻你时,才发现你倒在路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听人说你死了,这次突然出现又弄成这副鬼样子。”
我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是非因果,前尘旧梦,就算我此刻能开口说话又哪里说得清楚。
昏昏沉沉的我又睡了过去,等再次醒过来时,房间里已是昏黄一片。我用力支起身子站了起来,只一夜的功夫,人好像大病了一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脚踩在地上软绵绵的总踏不到实处。此刻,喉咙已经干得冒烟,本想拆了嘴上的布条找口水喝,可用手摸了摸却发现鼻子以下都被密密地缠了布条,根本无从下手。
我走到墙边打开窗户,窗外是雍城热闹的街道,金色的夕阳下,小贩们热情地吆喝着,一条瘸了腿的黄狗从窗下经过抬头看了我一眼,叫唤了两声颠颠地跑走了。近处,三个游侠儿正围着一个粉衣女子调笑捉弄。当我的世界天崩地裂之后,其他的人都还好好地活着。
我傻傻地立在窗边,蓦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格外的刺眼。如果可以,我想要天空积满乌云;如果可以,我想要那乌云里落下血雨;如果可以,我想要天地色变,万绿枯槁,只有那样才能应和我此刻的心情。
也许,我是真的疯了。
馆驿外头吵吵闹闹的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四姑娘——你别走啊!”这声音钻进我的耳朵,在黑暗混沌的世界里炸起一片亮光。
四儿!无邪!
我扶着墙稳了稳自己摇晃的身子,然后猛地抓起张孟谈放在案几上的长袍,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
“你去哪?”等我冲下楼来,张孟谈和赵伯鲁正好从大门口迈步进来,见我这样不管不顾地奔出来,他急忙出声唤我。
我这时候一门心思要去找四儿和无邪,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拨开他们两个就冲出了大门,朝西市狂奔而去。
昨晚,我没有去西市的驿站找他们,无邪很可能会按我们之前的约定去公子府找我。
但昨晚他没有出现,莫不是被公子府的人当作刺客抓起来了?
我越想越害怕,脚底一虚差点扑倒在路上。
“你到底要去哪里?”张孟谈骑了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