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走了。”
“还有你, 家里人来了,快走罢。”
“回去!乱挤甚么?给老子滚远点儿!!”
刑部大牢永远都是那般的暗无天日, 纵是狱卒手上也不过是多了一盏昏暗的灯笼罢了。搁在以往, 每个囚犯都只龟缩在各自监舍的角落里, 只恨不得不被狱卒注意到。这也难怪, 能进刑部大牢的,怎么可能是小罪呢?要么就是重刑犯,要么就是全家一道儿入狱的。无论是哪种情况, 探监的概率近乎为零, 狱卒过来只能证明要挨刑罚了。
不过这几日却是个例外。
快到中秋了,尽管还不到秋后处斩的时候, 可那些被判以流放之刑的囚犯们,却也是时候上路了。另外,还有一批罪行略轻一些的,则会被充作官奴发卖。当然,也有极少数人,运气极好的被无罪释放, 可惜不论甚么时候,后者都是少之又少的。
再少,也仍是有的,对罢?
某个昏暗的监舍角落里, 宝玉浑身颤抖的抱着膝盖无声哭泣。而在他的身畔,贾兰背靠着石墙,时不时的瞧一眼栅栏外头, 偶尔也会侧过脸瞥一眼宝玉。忽的,贾兰伸手推了推的宝玉,压低声音道:“二叔叔,狱卒朝咱们这儿来了。”
宝玉头也不抬的回道:“别是又来打我的,我可没甚好说的了。”这倒是实话,从正月里被抓进来,如今都八月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在受刑以后,宝玉都说了。甚至就连同袭人翻云覆雨的事儿,他也没能守住。可惜,有时候并不是说了实话就会免于受刑的,尽管宝玉年岁并不大,可怪只怪他隐瞒了腿疾一事,以至于贾兰c贾环等人并不曾怎么吃苦,独独宝玉弄了个遍体鳞伤。
“不会的,这几日都没人挨打,许是琏二叔叔想法子来救咱们了。”贾兰素来便是天真的性子,哪怕在牢狱里待了数月,可因着他的年岁实在是小,又时常露出一副懵懂的神情来,再加上荣国府的事儿,确是同他没甚关系,因而并未怎么吃苦头不说,连性子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可惜,宝玉完全没被说服,反而悲观的道:“不会有人来了,咱们已经完了。”
“三叔叔不是被救出去了吗?一定会轮到咱们”贾兰眼睁睁的看着提着灯笼的狱卒去了隔壁监舍,到了嘴边的话,只能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大大的眼珠里露出了难过的神情,索性也学着宝玉的样儿把头埋在了膝盖之间,闷闷的道,“许是琏二叔叔太忙了,琏二叔叔”
“咋?”
贾兰猛地跳了起来,一下子就将紧挨着他的宝玉掀翻在了地上,可这会儿他却甚么也顾不上了,只瞪圆了眼睛看着栅栏外的人。
“喂喂,我就说了在这儿,怎的你还不如来过一次的我清楚?”贾琏没看监舍里头的贾兰,只是向着旁边招了招手。不多会儿,提着灯笼的狱卒便急急的赶来,谄笑道:“是是,小的蠢笨,琏二爷真是聪慧过人。”
“开门。”搁在几年前也罢,可如今的贾琏却一点儿也不乐意旁人夸他聪慧,只因他终于有了自知之明。
狱卒一手提着灯笼,一手从腰间摸钥匙。贾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伸手帮他拿着灯笼。少许工夫,监舍的门终是被打开了,因着这个监舍里的囚犯皆是被关了半年以上的,故而没人敢胡来,唯恐挨顿莫名的打。
一见监舍的门被打开,贾兰忙急急的往外走。在走了几步后,贾兰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宝玉,又回头去拖拽宝玉:“二叔叔,走了!”
“他真能走?”贾琏迟疑的看着宝玉,尽管他在外头听说了宝玉假装腿疾一事,可毕竟不曾亲眼看到。哪怕上回过来探监,也只是瞧到宝玉连滚带爬的样子。不过,贾琏上下打量了一阵子后,果断的放弃了亲自背宝玉的想法,因而只道,“宝玉你要是不能走的话,我就先带兰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