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平儿果然提醒了王熙凤昨晚想到之事,只经了这一晚,王熙凤又改了主意。
“平儿,我恍惚记得,咱们院子里还有以往琏二爷做学问时用过的书籍?”
“回奶奶的话,自是有的。只琏二爷素来不喜这些事儿,往日用的书籍也皆堆积在书箱里。”平儿略瞧了瞧王熙凤面上的神色,试探的道,“奶奶可是想翻找出来,送予林姑娘?”
王熙凤踟蹰了片刻,遂点头:“原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那院子曾是林姑母未出阁时所用,让林妹妹住是再妥当不过了。却是忘了,如今荣禧堂已是二太太所有,便是后面小院里的东西常年不用,那也是二房之物”说到此处,王熙凤面色略沉了沉,有句话她并不曾说出口。这偌大的荣国府皆是大房所有,也不知二房哪里来的底气,竟这般作践贵客。
“二爷素来疼惜奶奶,拿了他的旧书倒是无妨,只这事儿若落在了二太太耳里,却又是奶奶的不是了。”平儿最是忠心,唯恐王熙凤因着黛玉得罪了王夫人,毕竟黛玉是客,年岁又小,而王夫人却是如今荣国府的当家太太。
“你去将东西寻出来罢。我记得出嫁前,婶娘也给了我些许书籍画作,一并都寻出来,再去库房里领一份上好的文房四宝。”王熙凤略一盘算,吩咐道,“你且留在院子里归整这些物件,待回头我请安回来,咱俩再一道儿往林妹妹院子去。”
平儿虽心存狐疑,却仍是笑着点头答应了。
王熙凤又唤了另一个丫鬟丰儿,往荣庆堂而去。
因着昨个儿一事,贾母的精神头有些不大好。搁往日里这个时候,她早就该起身,准备用早膳了,可今个儿王熙凤去时,贾母只披了外头的大氅,没甚气力般的歪在炕上。见王熙凤过来,贾母向她招了招手:“凤哥儿来了?唉,还是凤哥儿孝敬我,不像那两口子,到这会儿都没影子。”
“哟哟,瞧老祖宗您说的,咱们府上哪个不是顶顶孝顺的?瞧,这才说着呢,不都来了?”王熙凤来的不慢,旁人也是如此。
邢夫人带着迎春,李纨带着探春c惜春,鹦哥则扶着湘云款款而来。却独独缺了王夫人。
贾母看了一遭,登时冷哼一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往总是装和善人,到底装不下去了罢?”
邢夫人素来装聋作哑惯了,莫说此时说的不是她,便真的指名道姓了,她也只有默默忍受的份儿,哪儿敢辩解?李纨则事关自己公婆,虽有心开口,却恐贾母迁怒,便忍了下来。湘云倒是能说会道,只她是客,又素来只知道讨好贾母,才不欲理会旁人之事。迎春本就木讷,惜春则是年幼,探春拿眼略瞧了瞧,见素来八面玲珑的王熙凤此时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般,心下暗暗焦急,狠掐了自己一把,赔笑着向贾母道:“却是二哥哥昨个儿受罚,夜里发了热,太太必是陪在跟前,这才来迟了些。”
听探春这般说,贾母登时就急了:“怎的又发热了?快快,鸳鸯扶我往宝玉房里去。我就说,该让宝玉在我这儿待着,谁让他回老子娘那儿去的?别又招了他老子的嫌,再惹来一顿毒打可怎生是好!”
王熙凤忙上前同鸳鸯一道儿扶了贾母,笑道:“当娘的可不是心疼亲骨肉吗?前些时候,巧姐生病时,我可恨不得以身替之。老祖宗快别责怪了,只当是全了二太太一片慈母心肠罢。”
旁人听了这话也罢,探春却是猛地一抬头,及至见王熙凤往自己这儿看过来,才慌慌张张的低垂下头,再不敢发一眼。又听王熙凤笑语盈盈的开导着贾母,探春只觉得心底发寒。
却说这探春,虽是个庶女,年岁也不大,却是三春中顶顶有心眼,又兼早慧通透之人。因着出身尴尬,她素来眼里只有嫡母,而无生母,只盼着嫡母将来能记着她一分好,别太为难她,本想着大房奶奶王熙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