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哲挂着沉重的手铐,脚铐把脚腕磨破了皮,每一步伴随着叮当响都是锥心的疼,他抬头看着前面不远处的萧裕纯,他向来一丝不乱的发髻已经被打乱,簪头发的不过一枝枯枝而已,他脸上好多伤,青肿着眼睛,却还牵动伤口,给自己努力做出一个微笑。他告诉自己不要怕,哪怕前面就是刑场。“到了地府我弹广陵散给你听,”他小声对自己说,这样的小动作也被押解的官吏发现了,就是一顿鞭子抽在萧裕纯的一直挺直的背脊上,甩开的鞭子飞溅起一串血珠,落在宋明哲的脸上。
宋明哲红了眼睛就要扑上前,不顾自己身体蹒跚,就要用手撕用牙咬那个官吏,胸口的撕裂般的痛,让他原地像虾米一样卷曲了身体。
“时辰到!”萧裕纯俯首被压在台上,脸上的几处新伤遮盖了他原本俊美的面容,不远处似乎有观刑的女眷哭声,宋明哲木然注视着刽子手举起落下的大刀,咔嚓一声,宋明哲听见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远处天际灰白色的背景,一群乌鸦飞过,掉下几片黑色的羽毛,盘旋着落下。
“不——”宋明哲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浑身冷汗,这个梦境太真实了,真实的就像触手可及的明天。宋明哲没有睡意,蒙着头坐在床上,数着更漏声,听着窗外鸟雀轻微的咕咕声,分辨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响,眼前浮现出韩子玉,杨静亭两张鲜活的面容,在颤抖中等待着第二天的天明。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宋明哲摸摸自己尚能跳动的心房,说起来永远比做起来容易呀,前世网络上辣么多嘴炮党,但是直面恐惧的时分,又有几人真正能够挺身而出?从事地下工作,真的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宋明哲再摸摸自己根根分明的肋骨,觉得自己需要调剂一下了。他翻出窗下书箱里那幅恶鬼图,在窗下琢磨了半天毫无头绪,烦闷的把画卷草草卷起塞了回去。听说近日里何定娘与顾家婚事筹备的热闹,宋明哲厚着脸皮打算去凑凑热闹,缓解一下自己的心理压力。
何家果然很热闹,进进出出都是手上捧着,提着,端着喜庆物件的下人,来来回回填满了珠珠的四方院子。宋明哲望着无人荡起的秋千,想起那些自己被逼着推秋千的青葱岁月。喉头上下活动着,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情绪。“婚期哪天,定了么?”
平日里再活泼大方的姑娘,谈到自己的婚事,还是有了一点待嫁女儿家的羞涩,珠珠满脸绯红,长长的睫毛上下眨巴眨巴,“腊月初八,过年前明冲回防的文书就会下来,过了年我们就要动身去西边了,阿爹想把我们留到来年春天,说雪化了路也好走一些。”
珠珠咬着嘴唇像是抱怨,但语气里又藏着止也止不住的甜蜜,“冲哥说想带我看塞上春景呢,还说今年春天京里不大太平,不把我带在身边他不放心。”
宋明哲撅着嘴,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瓜子,“张口冲哥,闭口冲哥,你不嫌羞得慌,你还没嫁人呢就黏糊成这样,嫁了人整天黏着夫婿连娘家都舍不得回,你看何老爷不提着菜刀去找你冲哥拼命。”
两个人对坐默契的笑了起来。是呀,边塞路途遥远,何定娘这一嫁,如同天边扎根的金簪草,哪一年能回家还不定呢。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有了一些伤感。
何珠珠怀念的环顾自己四周自小熟悉的一草一木,从小成天抱怨着自己身为女儿家,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走,但是真的到了离家的一天,心中还是眷恋着自己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角落里的水缸,前些年夏天宋明哲爬在缸上,自己踩在宋明哲肩上看墙外过往的小贩脚夫。一不留神蹦跶了起来,两个人掉进缸里一身的水,爬起来一头一脸的水草。墙角上被一株玫瑰挡住的破洞,是隔壁叫春的老猫扒出来的,宋明哲和珠珠还趴在洞口研究过邻居的花园。系着绳子的老梅已经开了许多年的花,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