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大睁着眼看向天花板,表情有些呆滞。
她做梦了。
很长,很累。
她看到曾经笑语晏晏的言草斋沐浴在一片狰狞的血色之中,夕阳的残辉从每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上缓缓掠过,她站在阴影里,眼睁睁地看着那可怕的东西正慢条斯理的啃食她的亲人,而她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鼬鲵
型似大蛇,有四肢,齿锋尖利,食肉,性残,多于沼泽地出没。
被救出来的那一晚,她抱着《奇物簿》一遍又一遍地将这段话反复念着,眼前也一遍又一遍的反复播放白天那可怕的一幕。
她是害怕的,那种害怕深入骨髓,以至于即使从未再遭遇过切身的危险,还是下意识地想贴紧沈虞决,因为,那年血染的傍晚,是他将她抱了回来。
可他不会爱她,永远不会,所以有朝一日,她和他也必定会分离。
这种疲惫的认知让她变得焦躁,变得任性蛮横。
南星深深叹气,从床上爬起来,刚开门就见魏伯光在门外走来走去,见她醒了,眼神一亮:“我的祖宗,你可算醒了,所有人都在等你了!”
他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想到即将面对的事情,还是没忍住,提前给她打预防针:“南星,这次你要理解九爷,很多时候,他都是为你好的”
南星打断他:“是去沼泽地吗?”她表情淡淡,如同已经接受这样的安排。
魏伯光看着她,觉得有些心疼,温声安慰道:“其实当年的事情,九爷一直在查,能将那种东西引到青天白日下,要么是有人一直在有心蓄养,要么是用了什么办法,所以这次我们去沼泽地,除了要拿盛水莲,更主要的目的是要活捉那条鱿鲵!”
他停了停,干脆一鼓作气把话都说完:“南星,九爷所要面对的,远比我们多得多,你不要再任性了。”
明明每天都在过刀刃上舔血的生活,一旦牵涉到南星,九爷总会放下手头的事情转而专注她的事,他没说出口的是,这些年来,真正在替这位祖宗收拾烂摊子的,是九爷。
大到打架斗殴,小到学习补课,九爷不动声色的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如果不是最近九盟里一再出现变故,机密的计划一再被泄露,加上世界各地又暗潮涌动地追随他们的动向,只为了解开那个千百年来终于逐渐浮出水面的天大秘密的话,南星还可以继续这样任意妄为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活下去阿虞,答应我无论如何,请一定要让我的女儿开心快乐地活下去,因为她”仅剩下一口气的男人抓着年轻男子的手,身上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气息逐渐软下,最后归于不甘的沉寂。
那是魏伯光第一次看见九爷哭,眼眶通红,表情隐忍而默然。
他们都清楚,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沈虞决,言草斋不会招来这样可怕的灾祸
魏伯光从回忆里回神,却见南星白他一眼:“我像是无理取闹的人吗?”
魏伯光刚想调侃几句,就见她已经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蹬蹬蹬的脚步声,听上去中气十足。他愣了愣,欣慰地笑了起来。
一直以来,虽然表面张扬,但其实,南星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懂事得多。
沙发上气质沉郁的男子,听见楼上传来的动静,眉眼一动,缓缓起身。站在他身边的天璇察言观色,抬手比了个手势。
“嗖——”齐整的整队声,客厅里立着的一支队伍严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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