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十八岁,上高三。
那年,他十八岁,上高三。
书上说,十七岁的花季,十八岁的雨季,十七十八的少年少女们,正是青春烂漫c充满幻想,生命如夏之繁花c秋之红叶最为炫目的时候。
事实是,林若轩的十八岁却是弥漫着暮霭的沉沉湖面,是黯然无光c不见天日的不舒服感觉,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说是没有一丝对未来上哪个大学的忧虑是骗人的,即便是成绩优异,年级排名从没下过前三的他也是如此,他曾记得,报纸上有登过说是一个学生,成绩很好,却因为在临考前吃了一盘爆炒虾仁而闹肚子,和去首都上学的愿望擦肩而过,他想啊,会不会,他有那么倒霉?
想了很久的结论是应该没有,比起大多数人对于能不能上一所好大学的焦虑茫然而言,他更多的不舒服,是因为无意间瞟见那些拼命绞着头发c埋头狂写字的同学忽然抬头时,白净的脸上一夜之间冒出的一粒粒红肿的青春痘;或者偶尔拔下耳机,入耳的全是对着布着密麻黑字的书本c恨不能食之吞之的叹息声;课间也不放过一分一秒互相讨论题目的吵杂声,解不开时候咬牙切齿的咒骂声。
教室的门紧紧关着的,外面的天色是黑的,三年一班的教室里,为四十几个人设计的空间,硬是挤着六十来人,是那样的拥挤不堪,他望着那一颗颗黑压压骚动的人头,忽然就想到了一个比喻—爆米花。
是了,爆米花,他和他们就像是一个封闭在高压铝锅里的玉米粒子,正饱受着心中高温的煎熬,明明已经憋屈到了极点,却还是要忍着,只等着高考的最后一天,被人揭开了盖子,然后,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蹦出来,希望的是,炸的正好的香甜奶油爆米花,也会有根本没有炸开的,或者是火候过了的焦黑物,但是,即便是这样,也不要再来一次。
年少的林若轩正思绪飘飞的时候,那个矮个子有点斜眼的中年男人,他的班主任高世荣,不知道已经在讲台上谆谆教导了多久了,望着那吐沫横飞的嘴,他忽然又不舒服了,终于等到高老师讲完了,背着手离开让他们自习,他拿了包,离开了教室。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而是转向走进了小卖部。
“老板,买包烟。”
“什么?”老板看着眼前的少年,这个是光荣榜上见过无数次的好学生,所以他听错了吧,是盐?
“烟,香烟。”少年平静的重复了一遍。
“啊什么牌子?”
“随便,只要是烟。”
老板诧异着,讪讪的递了一包给他,少年付了钱朝操场走去。
卷着琥珀色烟草的丝纸白色管子,夹在他修长的中指和食指间,星星点点的猩红光芒闪动在夜色里,他吸了一口,烟草刺激的青烟从口腔分裂,一股顺了喉咙,一股涌上鼻子,他剧烈的咳嗽了。
“不会抽烟就不要抽,真丢人!”
冰冷而蔑视的声音,暮然冲入他的耳朵,他惊得站了起来,退开身后原本靠着的梧桐树几步。
操场里,有一棵树,三人环抱的模样,是古老的法国梧桐,据说这棵树大约有两百年的历史,建校前就存在了,它繁密的枝叶,在夜半的冷风中沙沙作响,这让他想起了聊斋里头的一个故事,夜经断壁残垣兰若寺庙的白面书生宁采臣,于木窗侧c长榻前浅眠,浮醒醉梦间,看见那‘仿佛艳艳’的白衣女鬼一聂小倩,从古树走了出来,邀他同眠。
他当然不会相信真的有一个娉婷婀娜的女鬼会从树后走出来,可是为什么,他就真的就听见落寞而孤单的嘤嘤哭泣声呢?又为什么,他绕着树的背后,真的就看见一个女生,抬头望着那一轮遥远月华,双肩颤抖着,乌黑浓密的长发如浓墨泼了一地呢?
他就这样突兀的站在了她身侧,很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