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韶璋听说是鹿鞭等物,啐道:“那老太监这是作什么妖?”瞧沈著提在手里的王八说,“这不是乌龟,是王八,将它放了吧,活到这么大,也不容易。”
沈著笑道:“我就是要放生,才特意要了它来。殿下怎么浑身的水?”更要紧的是,怎么如斯也在?
“……太热了,下去游了一圈。”傅韶璋辩解一句,瞧如斯要走,就状似无意地问:“你喜欢麋鹿皮子做的靴子吗?”
如斯脚步一顿,知道他是不死心,还要找她来试;虽说不甘心,但她本就是要设法拦住傅韶璋去支会傅韶琰的,笑道:“要又怎样?你送吗?”
“我叫小李子回行宫讨,针线上的人一晚上就能做出来。”
“那就有劳他们了,我的鞋样子……”
“我知道大小。”傅韶璋指了指地上,只见傅韶璋带了一地的水流在这芭蕉坞里,如斯踩过去,就留下了一个个小巧的脚印。
“那就劳烦他们了。”如斯瞧见小李子带着人抱着包袱进来,知道傅韶璋要更衣,就忙退出去。
沈著将那王八推在水里,将如斯、傅韶璋的话听在耳朵里,站起身来,就有意对傅韶璋说:“殿下,我们小门小户的,只求一家平安。”
傅韶璋含含糊糊地答应一声,心道他只跟如斯跳舞,又不做旁的,耽误不了她相亲嫁人——比起担心他,沈著更该担心傅韶琰才对。
“这个天就穿皮子的鞋,也不怕热着?”沈著有心要叫傅韶璋打消了给如斯送鞋的念头。
傅韶璋笑道:“明个儿就进了阴雨天,正好穿。”因觉愧对沈著,就堆笑着借着更衣将沈著敷衍过去。
沈著皱着眉,领着换了另外一身织锦衣裳的傅韶璋去了八角亭子外的篝火旁,瞧见如斯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瞧见延怀瑜、延怀瑾也过来了,就跟沈幕撺掇着延怀瑾掏银子去汇贤雅叙买了酒菜来,随着傅韶璋在篝火边吃吃喝喝、胡吹海侃地说到二更天,这才劝傅韶璋进前院,瞧见傅韶璋执意要去飞檐小楼里住着,就跟沈幕、沈知容又劝他到三更,待劝说不得他,这才送了他到飞檐小楼下,自己回二房院子。特意绕到屋后抱厦,瞧见屋内还点着蜡烛,就敲门问:“妹妹还没睡下?”
“二哥来了?”屋子里,如斯披着一件六层新的纱衣走出来,未免沈著疑心她三更半夜不睡觉却翻看“沈如斯”书本的缘故,就故意打着哈欠说:“有一件针线,还没做完。”
“妹妹也别太勉强。”沈著领着如斯走出房廊,犹豫再三,劝说道:“先是三殿下,后是四殿下,妹妹怎么总是去招惹惹不起的人呢?”
如斯心道若不是“沈如斯”惹出来的事,她一个都不想去招惹,“哥哥可是因四殿下送我靴子的事担忧了?是我一双鞋子踩在他带上来的水里弄坏了,他才要赔我。”
“当真?那妹妹怎么会跟四殿下一起在芭蕉坞里?”沈著凝眉。
“一起追狐狸,偶然遇见的。”如斯回头望向飞檐小楼,瞧见小楼灯光里,一个人影站在敞开的窗子前,疑惑地问:“四殿下没去三叔院子里住?”
“他一定要回小楼里去。”沈著冲着傅韶璋招了招手,催着如斯:“你回去吧,以后离着四殿下远一些,我可不想瞧着你去做人家的姬妾,一辈子关在深宫大院里,难能见爹娘一次。”
“哥哥放心吧。”傅韶璋可没有要她做姬妾的意思,他是怕在姬妾跟前丢脸,要在她这“修炼”。
沈著叹道:“你当真能叫我放心才好。”一步三摇头地,就向前走。
如斯扯着衣襟,笑着对傅韶璋竖起三根手指,就回了屋子里。
看似清幽雅致的飞檐小楼里,飞舞着翅膀的白蚂蚁不住地扑在燃烧着的红烛上,楼里弥漫着一股焦糊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