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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宗待诸人退后,依旧看折理事,看了半晌,到底不知看到些什么,文字历历,过目而不能入心。他掷下朱笔,又打开那轴画像观瞧,不自禁地将画中的云鬓襦裙,幻化成纱帽朱袍。他对郦君玉原十分钦慕敬爱,此刻知他本是女身,一片知己心肠,顿化思恋之意。

    成宗与皇甫少华不同。皇甫少华从未近过女色,纵然刻骨相思,所想也不过是要见他一面,谈笑几句,若是能同行共事,再为他效些微劳,得他一顾一赞,就喜不自胜了。若原配另有其人,他终其身也不过如此而已,再不敢更求亲近。

    成宗虽大不几岁,却是佳丽满宫,惯于倚翠偎香的,一旦起了绮思,不免心旌摇摇,驰骋想象。他力图克制,卷起画像,暗叫自己的名字:“履吉啊履吉,你是天下之主,自幼立志要作明君图青史的。郦君玉是你亲自选定的大臣,托付朝政的宰相,怎么为了一幅画,就胡思乱想,把他当女人般亵思起来?就算他真是女人,也是国舅的原配,有夫之妇,怎可妄念?”

    情怀摇荡,一时难以平复。成宗干脆出了书斋,前往后宫,先到坤宁宫来找皇后。

    皇甫长华见皇帝今日这么早回来,有些意外,忙叫宫女捧茶献果,亲自服侍皇帝更衣入座。成宗携了他手,待要亲热,皇甫长华闪身略避,含羞道:“陛下万千之喜。今日太医来过了。”

    成宗止住动作,问道:“皇后可是有喜了?”

    皇甫长华低首羞道:“正是。今后数月,我不便服侍万岁,还祈恕罪。”

    成宗微笑道:“这是喜事呀。你告诉了母后不曾?”

    皇甫长华微微点头。成宗起身道:“既然如此,皇后好好休息,保重身体。朕今日就到别宫歇了。皇后不必相送。”

    皇甫长华初次怀胎,喜悦之余,原本甚为害怕,一直盼望着皇帝到来,为自己宽慰主张。此刻见他闻了消息,并不甚激动,略寒暄几句就要走,毫无缠绵流连、关切体贴之意,不免有些失望。转念一想,母亲当初曾说过,生儿育女虽是宗族承嗣的大事,怀胎十月却只在女人身上,男人直到见了孩子的面,才能有些当父亲的知觉。他当年怀自己和弟弟时,父亲也是如此,到孩子出生前,还在军中演武巡查。但自己姐弟出生后,父亲还不是如珠似宝,百般呵护?如此自宽自解了一番,也就释然。

    成宗嫔妃众多,有儿有女,是以听闻皇后怀孕,虽然也颇欢喜,却不甚在意,此时心中只盘旋着郦保和女装模样,只想找个女人,消消这无明之火,以恢复神智判断。他出了坤宁宫,想起萧妃颇为娇俏可爱,遂往锦澜宫而来。

    萧妃迎入皇帝,倒是意外之喜。他十分会察言观色,体贴君心,见成宗没甚么心思说话,略谈两句,便随君王同入罗帏。成宗命放下外面厚帘幕,帐中光线昏暗,面庞隐约。成宗搂着萧妃吻去,情热之际,忍不住呼唤“郦卿”。萧妃只道他叫“丽卿”,暗怪皇上今日何以如此文雅。他知皇上素喜自己爱娇,以添闺中情趣,遂扭着身子哼道:“万岁怎不叫‘珠儿’?妾这个小名,只许万岁叫,也只喜欢万岁叫。”

    萧妃的娇嗔爱语,附耳低声,在成宗却如惊雷一般,又似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登时了无兴致。他推开萧妃,起身出来,仍旧回到宁心斋,在榻上静坐片刻,自觉理智尽复,方思忖此事,虽然奇哉怪哉,千古未闻,然图画在前,亦不可说未必全无。郦君玉倘是女子,则自己平衡文武的良苦用心,俱都付于流水;变法革新、励精图治的朝政纲领,也要大大受挫。后事姑且不论,就他曾经主持过的军政要务,所收的文武两班进士,也难收拾。纵将他千刀万剐,以谢天下,又于事何补?若不杀他,也万万不能放他改妆嫁人。我本要他平衡文武,变法革新,不平衡也就罢了,怎能将个文官之首,武将师尊,送与他人坐大?他若真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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