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初五已经开始习惯了每天早晨定时响起的竹哨,他知道,那是那个少爷的队伍晨起操练的哨音。虽然,十一月的冬天寒冷彻骨,但季初五还是早早的从床上起来,身边的老婆依旧还在沉睡。
屋子里还是很黑,从厚厚的帘布透进来的光亮,并不足以让季初五看清楚屋子里的物事。但季初五凭借着对屋子里一物一事的熟悉,慢慢的摸到了门口,轻轻的把闩门的木闩撇开,顺手就把放在墙角的炭盆端了出去。
屋子外面的廊檐脚下,推着为数不多的石炭,那还是上一次的工资,对,是叫工资,这都是那个主人的叫法。捕鱼队的工资其实跟没有没什么两样,每个月那点钱,和护卫队的比起来,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谷底,都还要往低处滚两滚。但是,在捕鱼队有一个好处,就是每次出海捕回来,捕鱼队的众人可以分走大部分的鱼,只有少部分的送去基地,以及吴家嫂子的食堂。
节省惯了的季初五媳妇又把鱼拿到菜市上去卖,但哪里能够卖出好价钱?也是吴家嫂子看着可怜,直接把季初五的那一份收到食堂,这样每次出海回来,季初五都能额外的领到几分银子,加上季初五的媳妇又被安排去食堂帮忙吴家嫂子,原先在食堂里的人都渐渐的有了别的忙处,恰好用那些蜑丁们的家属补上,每个月也能够分到三十斤的煤炭。季初五一家在烧起了煤炭火的同时,还能够节省下一些散碎银子,给家里添置一些不能自给的生活用具。
季初五其实并不想用这个煤炭,但是那个主人要求了,整个村里,每家每户都得用,不用的话,还得被罚钱,都有好几个不听规矩的人。让季初五学会了尊崇那个少爷的意思,不敢违背。
廊檐下推着的煤炭只剩下了浅浅的一些碎炭,看来又得去买了,季初五心下念叨着媳妇手上的铜板能够买到多少石炭。一边回到屋里,从床底下拿出一些引火用的干柴。
也不知道是冷醒的,还是被季初五的动静给吵醒的,季初五的媳妇支起身子,撇开身上的被子,从床上起了来。
季初五想要继续烧火的愿望被媳妇接了过去,一下子好像没了事做的他跟在媳妇后面,媳妇进门,他也进门,媳妇出门。他也跟着出门。
“五哥?你成呆子了?跟着我干啥?家里的煤炭没有了,跟天大亮了,咱们一起去吴家嫂子那里买点。”季初五的媳妇一直习惯了叫季初五为五哥,一来是季初五家里排行老五,另一个也是名字就叫初五。
季初五知道媳妇嘴里的吴家嫂子。也知道吴家嫂子经营着的食堂,以前没有停船的时候,每次捕鱼回来,捕鱼队的众人都是在食堂里吃的饭。记得刚刚跟着捕鱼队出海回来的时候,季初五并不知道这个惯例,还是那个吴家嫂子叫住了他和蜑丁同伴们,“大兄弟!都是捕鱼队的嘛!那就都留在嫂子这里吃饭吧!这可都是少爷说过的!”
季初五还记得。那是自己长这么大,有人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自那以后,季初五就记住了那个围着一块青布围裙的嫂子,后来,那个嫂子又帮着他的忙,收下了因为媳妇舍不得吃的海鱼。还换成了现在用来补贴家用的铜钱。
在吴家嫂子那里买煤炭,也是江野的主意,从城外的炭厂把煤炭运过来,全部一起都放在了食堂。而后一部分作为直接奖励,另一部分按着比市价低了很多的价格。卖给大家伙,这也是江野自从临清出来以后,做的第一个亏本买卖。哦!应该还有一个,就是花费了三枚开元通宝钱,还回来的郑芷兰那些个朋友,就只对金子,银子感兴趣,都没能够花个大价钱,好好买一个古董的。但又想想,每次走在路上,没有了呛人的柴禾烟气,江野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再说了,烧煤也有大把的好处不是,粗一些的煤渣直接用来铺路,总要比起一地的泥泞要好很多,细一些的煤灰也好,混着一些鸡粪鸭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