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焘已经带兵离去,尔妆就从皇帐中回到了自己的寝帐。
偌大的中军大营,十分空旷,空旷到放眼望去,似乎只剩下帐内帐外的他们两人。
尔妆知道拓跋焘为她留下了崔浩,她也听的出帐外崔浩的脚步。
“还在犹豫么?”她突然开了口,声音幽幽地传出帐外,令崔浩不由一惊。
“这里没有别人,你大可以进来。”尔妆撑了撑身体,几日下来,她开始渐好,一应的事情她也可以自己动手。
崔浩掀开了帐帘,方一进屋,就看见尔妆半靠在床榻上,双目中蓄满了柔情。不,那不是柔情,如果仔细去体会,就会发现她那看似温和的目光里飞满了尖刀。
“在下奉圣上旨意——”
“够了。”她冷冷打断他,异常不屑地瞥着他,“崔大人,何必说这些场面话。”
这是要他痛心的节奏,崔大人,三个字,足矣。
她开始打量起他,起了笑意,“拓跋焘将你留在这里,究竟是出于对你的信任?还是对你的忌惮?”
顿了顿,她又道,“天子身边,我不相信你会风光永远。”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灌满了恨意。
崔浩默不作声地走到案台边,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之上,又拿来一根木勺。木勺在暗黑色的药水中打着转,崔浩试图让药凉的快一些。
她忍不住看了看他的背影。
年少时的青涩不再,他如今已是三十而立,她也早已不复当年的二八年华。
曾经,他也喂她喝过药。尝到了药材的苦涩后,她怎样都不肯多喝一口。他为了哄她,亲口含着药去吻她,她才咯咯笑着吞下了汤药。
正在她出神的当口,崔浩突然转回身来,走到了她的床边。
他伸出双手将药碗和木勺递给她,她愣了愣,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他甚至连简单的喂药都不愿了。
心中一阵抽痛,她转过头去,拒绝喝药。
“圣上嘱咐你好生养病,你若不喝汤药,就是违抗皇命。”想绝情是么,他也可以,他也可以做的很绝。不是只有你敢血洗大青山,不是只有你敢蓄意接近别人,不是只有你敢冷言冷语的中伤。
她不动了,没有任何反应。
崔浩还是慌了神,他将药碗放在床边,伸手去拂她的脸。
她轻轻避开了他,夺过药碗,猛地抬到唇边,灌了自己一喉咙苦涩。
一口气喝光了所有的药,她将碗摔在一旁,拂袖拭干了唇边流下的药水。
“崔大人可以离开了。”我再不会需要你,再不会依赖你。
“太医丞还要过来给你敷药,在这之前,我不会离开。”他要按陛下吩咐的那样秉公办事,不掺杂一丝一毫的私人情感。
尔妆不再说话,两人陷入了沉默。
很快孙敬就背着药箱赶了过来,他已经将要换的草药捣好。
“拜见太常卿。”孙敬进来后见崔浩在此,忙恭敬行礼问候。
“孙大人,草药留在这里就好,我可以自己上药。”尔妆笑着谢过太医丞。
孙敬一时拿不准主意,便看了看崔浩,崔浩点了点头,算作默许。
“这——如果姑娘觉得方便,自然是自己上药好一些。”毕竟是皇上看中的女人,孙敬不敢太过冒犯,有太常卿拿主意就好。
待孙敬离开了帐篷,崔浩也准备离开。
尔妆却在这时,出乎意料地换了一声,“桃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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