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舅妈生了小子全家皆大欢喜,特别是姥姥更是欢喜,她终于在有生之年(1971年)看到了孙子。
她看着新出生的孙子,又看着自己双脚残疾的儿子,她疼自己的孙子,也疼自己双脚残疾的儿子,这年她已经八十三岁了,她还能为儿子干点什么呢?她别的干不了了,她只能背上篓子,拿上扒子,上村边子的地界子搂点柴末、草核儿、树叶子,烧火、做饭、熰炕,自己多干点儿,那个双脚残疾的儿子就会少干点儿。
姥姥能帮助舅舅的也只能是这些,当然姥姥帮助舅舅的是怀水车薪。
舅舅家一直很困难,困难的根本原因是孩子多劳动力少,劳动力少挣的工分少,分的粮食少,年年总是弄得青黄不接,一天一天盼着秋天,秋天还没到,就到“自留地”掰那些还是一掐一股浆儿的棒子,棒子抠下来,放在碾子上去碾,碾砣子碾出了棒子粒里的浆水,碾砣子弄湿了,压扁的棒粒子挤出了里边的浆水,只剩了两层皮,粘在碾砣子上,用铲锅的铁铲子把这些压扁了的两层皮,从碾盘和碾砣子上铲下来,杵进锅里,再搁一点水,去熬粥,熬出的东西那哪里是粥啊,水是水,棒皮子是棒皮子,可那总是庄稼里地长出的粮食做的,囫囵吞下去,也能充饥。
舅舅拖着两只残疾的脚去队里干活要吃这个,妹妹们下地里干活也要吃这个,舅妈,奶着刚出生的孩子还要吃这个,姥姥已经过了八十三岁了,她再也不能为这个家庭做出什么贡献了,她吃掉的,就是为这个家庭损耗掉的,她还能要求这个家庭给她吃什么呢?姥姥明白这个理,姥姥更明白另一个理,既使她跟这个家庭要什么,这个家庭也给不了她什么?
姥姥疼她刚刚出生的孙子,也疼她的外孙外孙女们,不管在何种困苦的情况下,在她的柜子里总要存有三五斤白面,那几斤白面是为她的外孙、外孙女们来看望她时吃的。
五岁时去姥姥家的印像浅淡了,但一九六三年去姥姥家的印像很深,那年我十六(虚岁),姥姥看外孙子来了,风风火火的从柜子里舀出一碗面,和好,放在搁在水缸上的大案板上,哐当哐当的擀了起来,不大功夫,一碗热腾腾的热汤面就给我端了上来。
再去姥姥家是七年以后的一九七零年,急风暴雨似的文化大革命刚刚降了一点温,妈妈又惦记起了姥姥,妈妈让我春节去看姥姥,我到了姥姥家,姥姥已经七年没看到这个外孙了,自然高兴,她又忙碌了起来,她这年已经八十二岁了,她再也没有能力站在水缸旁,用那大擀面杖哐当哐当擀那白面苫子了,她把案板放在地上,跪在案板旁,双手握住擀面杖,擀一下,欠一下屁股,擀一下,欠一下屁股,她是用她上半身整个身体的重量把白面团子擀成了白面苫子的。
从一九七零年,我二十三岁之前,虽然只是去了三次姥姥家,但是却深深体会到了姥姥对外孙的珍爱。我还记得一九五二年我五岁(虚岁)去姥姥家的一件事,我感冒了,混身发烧,我和妈妈躺在热炕头的被窝里,姥姥在地下急赤白脸的忙活着,给我烧了一碗“姜糖水”我趴在背窝里趁热喝了,盖上大被卧焐出了一身通汗,第儿天就好了。
我来一次姥姥家,姥姥就会跟以前不一样一次,一次比一次老了,一九七零年这次,我觉得姥姥更老了,她已经八十二岁了,她还能活几年呢?
姥姥老了,我们长大了,应该在她有生之年尽一份孝心。
一九七二年,哥哥已经结婚了,我和哥哥已经分家另过,二妈和哥哥嫂子过,我和妈妈一块过。那年我和妈妈挣了五仟多工分,每十工分合四角五分钱,我和妈妈到年终刨去分的粮食和杂物分了四十多块钱。
妈妈拿出九块钱让我去看姥姥,这九块钱用三块钱二斤粮票装了一个点心盒子,再留下两块钱做来回车费,只剩下四块钱,二十五岁的大小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