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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早上,我和一个五十多岁,驼背的人,扛着锄头、铁锹,下地干活儿,走出了村子。已是晚秋啦,地里该收的庄稼都已收获,展望田野,无遮无拦,播下的麦种子已长出了嫩绿的苗苗,苗苗的尖尖上是看白菜,实际是看牛。

    早上牛还没出圈的时候,看白菜的上工,等到九、十点钟,牛上了套干了活,看白菜的就回家吃饭去了。

    看白菜不需要体力,耗的是时间,老弱病残就可以了。

    那天,是到麦地修水渠,我和哪个驼背的社员扛着铁铣和锄头刚一出村,就碰到了一个看白菜的老头儿收工。

    他两脚拖着地,一步挪不了二寸,鞋的前脸用剪子豁开了,鞋的后帮被踩倒了,脚肿得像个肉包子,脚脖子肿得已看不见了踝子骨,整个小腿肿得像个“象”腿,薄薄的皮皮,似乎用针一扎就能从里边蹿出水来。

    哪个驼背的社员是我的组长,走在我前面问道:“‘祥叔’,您都这样了,干吗还下地啊?”这个老头儿回答道:“我要知道我明儿死啊,我今儿就不干了。”

    这个老头儿就是一九六五年四清工作队让他忆苦思甜,他不忆苦思甜和四清工作队“叫板”的那个老头儿,他已经有六十五六了,一生未娶,无儿无女,他现在有病了,不是心脏病,就是因为缺乏营养才如此这般。

    人说:“男人怕穿鞋,女人怕戴帽。”这说得是男人有病了,脚肿得像穿上了一双厚厚的棉鞋,女人有病了,头肿得像是戴了一同意,这样的人,真让我无法同意,这跟我小时的理想也差得太远了,要说不同意,我的处境又如此之糟糕,连那怀了孕刮了产的在农村让人背后戳手指头啐吐沫的丫头都不愿意跟我,过去的经历告诉了我,我只配那个哑吧姑娘,这个姑娘虽然如此,但总比不会说话的哑吧要强。

    我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介绍人似乎揣摸到了我的心思,言道:“画儿好看,能过日子吗?”

    我脑子里的思想激烈的斗争着,眼前的姑娘要还是不要?脑子里两张嘴争吵着,一个说,地虽赖,她总是地,没有地!就打不出粮食!另一个说,你娶了那样的媳妇,打出来的粮食也是‘瘪貌瞎眼’的!哼哼!这个理谁不知道,谁不知道好妈会生出好孩子来呢?可我配有那好孩子的妈吗?我权衡左右,对后者斥道,‘瘪貌瞎眼’的也是粮食,有粮食总比没有强!虽然心里如此,但我始终没有说同意,因为我真不同意,我不言不语,一直沉默着。

    我没有明确反对,那自然就是默许了。

    后来,我就和这个姑娘结婚了,妈妈从此心里踏实了,甭管媳妇好赖,总算儿子有了媳妇。

    哥哥心里也踏实了,二妈从此失去了恶狠狠攻击妈妈的话柄,“跟你那个光棍儿子过去吧!”

    我和她结了婚,她的手摸到我身上,我躲一躲,她的脚触到我身上,我缩一缩,因为她的手和脚干巴巴、麻乎乎的……

    我和她结婚有一年了,可是她的肚子还是瘪瘪的,妈妈着急了,亲家来看闺女,她跟亲家说:“两个孩子结婚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孩子呢?丫头在家得过什么病吗?”

    妈妈着急是多余的,她没有怀孩子岂能怨她呢?

    我和她结婚时是二十八岁(虚岁),二十八岁,正是男人碰到女人如饥似渴的好年华,可是我遇到她,那种如饥似渴却从未勃发过。

    她鼾声如雷,睡着了,我久久不能入睡,望着窗外的月亮,又想起了那个两脚拖着地,一步迈不了二寸的老头儿说的话“我要知道我明儿死啊,我今天就不下地啦!”

    老头儿知道他明天死不了,因此他今天下地还得去挣明天要吃的饭。

    他为何沦落到如此境地?还不是因为他年轻时没娶媳妇吗?当初自己娶媳妇为了干吗?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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