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当时的思想觉悟比我入团申请书上写的并不低,我在初中毕业后经过了艰苦的思想改造,觉得人活一世,假如就是为了吃喝而来,那和猪狗有什么两样呢?假如和猪狗要有区别,就得有一份热发一份光,光和热用在哪儿?要用在为全人类的解放事业而奋斗,在战争时期像苏联英雄保尔,柯查金那样,在和平时期像雷锋那样。
我的入团申请书经过了四清工作队的认可,转给了团支部,由于有四清工作队政策上的认可,又由于我平时的表现出类拔萃,团支部很容易就通过了。
在讨论我入团的全体团员大会上,全村有四十一个团员,参加开会的有三十九个,除了参加开会的三十九个通过了,那因事没开会的两个也托人带信“同意我入团。”
在那个年代,普通青年入团,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只要不调皮捣蛋,只要没什么劣迹,写一张入团申请书,会很快的就被批准的,而我们出身不好的,就相当难了,特别是在农村......可是我在四清中却被批准入团了,我们全公社十个生产大队似乎没有几个,不知全县能有几个。
公布我是共青团员的时候是一九六六年的四月。
当我戴上了团徽的时候,我有着一种非同寻常的感受,和我一班一块儿毕业回乡参加生产劳动的同学,不管他们在校的时候,学习好还是学习赖,他们早已入团了,我现在也入团了,终于和别人平等了。
在过去战争年代,只要是“缴枪”了就可以不杀了,对于在战场上俘虏的双手沾满了烈士鲜血的将军,日本战犯,经过改造把他们也放了。
为什么这样,就是党对于所有的敌人都是执行一条给“出路”的政策,那么对于拥有几十亩地的农村中的“地主”和“富农”呢?在四清中也执行了一条给出路的政策。
给出路政策的具体表现是:在老地主、富农分子中剥离出一个新的阶层——“农业劳动者。”
这个阶层既不同于老地主、富农分子,又跟现农村中的其它成份有区别,它的含义是,已经改造好了的能够自食其力的剥削阶级。
他(她)们可以不视作阶级敌人了。
在四清后期,我的两个“母亲”由富农分子改成了农业劳动者,我记得在我们村,只有我的两个母亲被改成了“农业劳动者”,这个在四清中特有的成份。
改成了农业劳动者后,四清工作队的队员也可以到我们家去吃饭了。
四清工作队每次到我们家吃饭,我的两个母亲都会把自己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拿出来给他们吃。大鱼、大肉、大米、白面自然没有,在农村,当时小米和豆面就是“细粮”了,把小米和豆面做成小米干饭豆面汤,刀上一碟“短咸菜”,切一碟“长咸菜”,长咸菜点上几滴香油,再在香油上点上一股儿酱油和醋。
酱油和醋是用鸡蛋换来的。一个鸡蛋到供销社可以换来一点儿酱油,一点儿醋,还可以换回一撮儿“虾米皮”。
把“虾米皮”放在头天泡上的黄豆一炒,又出来一碟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儿,三个菜招待客人不成体统,再刀上一碟秋天腌的门豆角、菜豆角。
四菜一汤加一盆小米干饭,这在当时是上等的佳肴了。
不但我们这样招待四清工作队,其实其它的社员也都是这样招待四清工作队的......这决不是为了拉拢,腐蚀四清工作队队员,而是出于农村人那憨厚、朴实和好面子的那淳朴的天性。
十个手指头没有一边儿齐的,什么事都有个例外,村里唯有那个一辈子也没娶过媳妇的老光棍,他不这么招待四清工作队员,他吃什么就给四清工作队员吃什么.......
老光棍住着两间小土屋。有十几平米,锅台是黑的,锅盖是黑的,炕席是黑的,大石头垒的墙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