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死后又发生了一个事情,这个事情彻底的决定了,我们一家两代人的未来。
父亲自打熬上了“南口机厂”木工房工目,每月挣六十块钱的薪水,陆续置买了几十亩地,一九三七年日本进了中国后,父亲失业了,没了经济收入,可开销却加大了,兵匪肆孽,苛捐、杂税、徭役,遥遥无期,父亲没有办法,揭不开锅,只能卖地,到了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时,只剩下三十八亩地了,一九四五年生了我哥哥,一九四八年生了我,我和哥哥也算命好,生在了中国人掌握政权的年代里,但是国民政府并没有给中国人带来多大光明,经济崩溃,日泻千里,今日,借给人家一百块钱能买个驴,明日,人家卖了一个鸡蛋就能还上了你。此时父亲支撑的这个家庭,生活并未有多大的好转,竟管生活无很大的好转,竟管生活举步维艰,但由于有了我哥哥和我,他宁可三十晚上吃红高粱面压饸饹,初一早上吃红高粱面饺子,春种秋收的时候,七十来岁的人,带着他的两个年轻的老婆到地里重操他年轻时的旧业,薅苗、拔草、掰棒子、割谷,也不肯再卖他那三十四亩地(三十八亩地,一九四七年聘我二姐时卖了四亩)他要把这三十四亩地留给他的两个儿子。
三十四亩地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刚记事的我一概不知,只对周围看得见的特别新奇,那时我五岁(虚岁一九五二年)我从炕上爬到柜子上,又从柜上“摆”到墙旮旯的桌子上,靠着墙旮旯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柜橱子,小柜橱子做得很精致,高有尺半,宽有一尺,厚有半尺,打开两扇门,里边有三层,两块横隔板把里边的空间隔开,上边两层可直接放东西,下边的一层安装了两个小抽屉,里边可放更小巧更珍贵的东西。我拉开了柜橱的两扇门,还没等我拉下边的小抽屉,放在柜橱上层一包一包的东西都涌出抖落在桌子上了,抖落出来的东西在桌子上乱滚,是一颗颗黄豆粒大小的,绿豆粒大小的,高粱粒大小的,土黄色的园粒子,看着这摊在桌子上大小混杂了的园粒子,我不知所措,妈妈看到了,并没申斥,迅速的把我从桌子上抱到炕上。我问妈妈那是什么?妈妈告诉我:“那是你爸爸有病时没有吃完的药。”爸爸究竟是何物,在我脑海早已消失了,妈妈的言语又在我的脑子里勾起了爸爸这个慨念。
当我的大脑和眼睛真正能联系起来,思索和搜索事物的时候,躺在炕上和坐在炕上第一眼看到的是墙上那大小不等的十个铜钩子,铜钩儿探出身子昂首向上;分上下两排,上边的一排大,下边的一排小;上排中间的那个钩子更大,如鹤立鸡群;上排的五个钩子和下排的五个钩子对称相连,镶嵌在一块宽有三寸,长有二尺的木板上;木板起着棱线,中间高,两边低,听母亲说,“这是父亲在世时,挂衣服和帽子用的。”父亲不在了,钩子上空了起来,维有一顶帽子,挂在中间那个最大的钩子上,帽子是黑呢子的,由于长期无人戴,上面落满了灰尘,妈妈说:“那顶春帽(礼帽)是你父亲的。”春帽上落满了土,无人问津。还有一把掸子也落满了土,那不是鸡毛掸子,而是布掸子,布掸子是这样做的,在一个一尺多长,大拇指粗细,一头大一头小,旋园了的的木棒上,小的一端,蒙上色彩不同的两块布,两块布,一块儿,一尺多见方,一块儿半尺多见方,用很细的绳儿把这两块儿布勒在木棒小头儿顶端的沟槽儿上,大块儿布在外,小块儿布在里,把木棒倒垂过来,就成为一个布掸子了,布掸子是父亲在世时,出门回来抽打衣服用的,如今父亲已不在世,它也被冷落在那里。父亲还遗留下了什么哪?挂在墙上的一块“寒暑表”,一根玻璃棒子镶在一木牌牌中间,木牌上两边刻着长短不一的横道道,玻璃棒子中间有个亮晶晶的柱子,谁也没有去动它,它却自己会来回走动,今天停在这个格格上,明天停在那个格格上。再一件父亲给留下的东西 不是挂在墙上,而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