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五顷地呢?
五先生的祖先,虽有钱,并不恶,是个善财主。南桃花村,村中老爷庙前,原来有“人市”。开春以后,农忙了起来,五里乡村无地和少地的的人来到这里戳在庙台儿周围,那南桃花和周边村子,地多的主儿也来到这里,想雇人的主儿,把戳在这儿年轻力壮的领走了,剩下了一些老弱病残,而那些老弱病残也得吃饭哪,五先生的祖上,每天把那些老弱病残一古脑都领到他们家,量材使用,什么样人派什么样活儿。
那锄地跟不上趟儿的,他告诉人家:“你锄得粗一点,不要那么细致,人家锄一垅你也锄一垅,收工我好发你一样的工钱。”
还据说,五先生的父亲到自己地里闲溜哒,看到一个人坐在地上,吭哧憋肚正在背一个大花篓,大花篓里装满了刚从棒秧子上掰下来的棒子(玉米),因为他背的多了,怎么也背不起来,五先生的父亲,紧走两步,在他身后边,帮忙帮他掫了起来,边帮忙边说:“下次少背点,多背两趟不就出来了,省得这么费劲。”这个背棒子的人背起来溜眼一看,原来是地的主人,弄得满脸通红,背着棒子跑了。
五先生弟兄六个,他行五,因为家里有钱,都饱读诗书,所以认识他们的人,都称他们为先生。
先生们家的祖先虽然很富有,可是到了五先生这辈,家道中落了,中落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因为哥们多,五顷地,哥六个,一个人分了八十多亩地,哥六个谁也称不上是财主了,另一个原因是民国了,满清的规章制度已经作废,原本旗人的土地不许买卖,他们哥六个每人分了八十亩地,如在清朝,分了八十亩地就是八十亩地,不会减少,可是到了民国,民国不管清朝那一经的事儿,旗人手中土地可以随便买卖了,先生们本来都是公子哥,不爱种地,也不喜欢管理人种地,没有吃喝就卖地,结果是几十亩地越来越少。
卖了土地,先生们干什么的都有,有出外给人当家庭教师的,有自己家里开私塾办学校的,有在家坐堂看病的,有出外给人家大药铺坐堂当先生的。
这五先生没有了地,干什么呢?一是当兽医给牲口瞧病,二是给大家主儿,训练牲口,过去的大家主儿,没有汽车,出门入户,有个像样的脚力,就觉得非常露脸和高贵了。
五先生会骑骡子押马,你交给他一个荒性口,他会给你训练得服服帖帖,顺顺溜溜。
训练牲口的,全凭的是腿上劲儿和裆里劲儿,会训练的往牲口身上一骑,不管是骡子还是马,都会凹着腰,迈着小碎步,踢踢踏踏走起来,走的还要快,还不能跑,这样越走让人感到越舒服。如果不管是会骑的还是不会骑的,骑上了这牲口,这牲口都会走出这样的步儿来,这牲口就算训练出来了。
当兽医和给人训练牲口的收入一点谱儿也没有,后来詹天佑修了京张铁路,南口建了工厂,五先生就到南口工厂当了工人。
靳大爷,迈步进了五先生家的大门,穿过外院进二门,已听到了五先生和五奶奶的说话声了。
五先生和五奶奶见靳大爷来串门,觉得又新奇又惊异,由于靳大爷这几年岁数大了,没事儿没非儿已经不出来串门了,现在又是黑灯瞎火,不应该出来,而今儿个,又是三十晚上,家家都在过团圆年,更不应该出来。
五先生和五奶奶,怀着疑虑的和好奇的心情,热情的款待了靳大爷,把本来刚沏好的水又倒了,从新涮了茶壶,又从箱子里拿出了还没开过封的茶叶,重新续上重新沏上。
五先生边给靳大爷斟水,边说:“大哥,您尝尝这茶吧,这是我闺女从北京大栅栏张一元茶庄买的新茶,刚送来有半个月?我们还没舍得喝哪?正好,您今儿个来了,您尝尝个新鲜儿,看看这味儿怎么样?”
靳大爷由一个平凡的小工儿,而熬上了木工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