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三奶奶的预产期就到了,靳大爷今年已经六十岁了,他就是因为没有儿子,才一个接一个的娶媳妇,他肯定心里在盼着三奶奶给他生个儿子。
“老娘婆子 ”请来了,开水、盆子、剪子都已准备好了,三奶奶是“头生儿”不好添,折腾了半宿,孩子终于哇啦!哇啦!叫着落生了。
生的是什么呢?靳大爷在外屋,抻着脖子瞪着眼听着他想听到的消息,可是传出来的话儿却让他大失所望,又是个丫头片子。
他没心情进里屋慰问刚刚生了孩子的三奶奶,“呼”的躺在炕上仰天长叹了一声,蒙上被卧自己生自己的闷气去了。
女人生孩子,“头生儿”生什么都是好的,谁能够保证一个弹儿准能打一个鸟儿?,头生准能生一个“小子”呢?
三奶奶头一回做母亲,生了个丫头,他没觉得多不好,她亲着、吻着,因为那是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看着这个心肝儿、宝贝儿、肉疙瘩,想起了自己十月怀胎的艰辛,这艰辛是需要人来抚慰的,可是没有人来安慰她一句。
刚做母亲的女人应该谁来扶慰呢?一是自己的母亲,二是婆婆,三是丈夫。
可母亲现在,还在隔着重重大山八十里外的“临河”,而婆婆早在她没来之前就去世了,现在来看她的,是比自己母亲小五岁的靳大爷的大老婆,别人称她为大奶奶,而她管她叫大姐。
大姐看了一眼刚刚出生的丫头,没说好,也没说坏。自己没给自己的老爷们生个小子,假如新来的女人一进门就给生个小子,她心将怎么受呢?不知她看了一眼刚出生的丫头,她现在在想什么呢?她想什么都是很正常的。
几乎能当自己“爷爷”的丈夫憋了三天才进来看了一眼刚刚出生的孩子,他没说好,也没说坏,他不希罕,也不新鲜,因为在他以往的经历中,这样的丫头“生生死死”的太多了。
三奶奶被冷落在一边儿,除了生孩子的头三天,那个大姐还给熬点粥,以后她再也不来了。
她只能自己下地伺侯自己了。
其实这怨不得那个“大姐,”“大姐”总是“大姐”她心里窝着不定有多少酸楚与悲凉哪!
三奶奶哀怨自己没婆婆,自己进了婆家的门,在自己最关键的时候无有婆婆的痛爱,她发誓自己闺女长大了,一定要找个年龄相当的,家里有婆婆的才嫁过去呢。
在我小的时候,那是一九五几年,我们村老住“兵 ”,原因之一可能当时部队调动比较频繁,二是正式营房还没有修建好,在一九五四年,我们村又住了一拨儿兵,这拨儿兵住的时间最长,住了八个月,他们是刚从朝鲜回国的志愿军。
每次住兵,都住在我们家的东屋,我们东屋二明一暗,暗的这间房,我们家盛着种地用的各种工具,而明的这两间有个大炕,如果紧一紧能睡六、七个人,每次住兵,都是炕上能睡几个人就住几个人,而这次住兵,只住了一个人,这个人不出操、不站岗,没看见他有枪,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
他老家是山东,平津战役,解放军占领天津,他正在天津念中学,解放军需要文化人儿,他在天津参加了解放军,参军时十五岁(虚岁),他在学校业余爱好是“画画儿”,参军后在文工团,给演出画布景,后来当了文化教员就入朝了,他参加过抗美援朝的第四次战役,接受过那血和火的考验,五四年回国后就住在了我们这里。
他虽然学的是油画,可也画国画,他经常拿着架子到外边写生,他很擅长速写。
那个年代,家里冬天能升上煤球炉子取暖的人很少,在他住的两间屋子里,用土坯和黄土泥搭了一个炉子,因为我们家无钱生火,我经常到他屋里那个用土坯和黄土泥搭的煤球炉子上炕白薯片,不知何时他把我画了下来,“一个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