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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刘二先生是我的太姥爷,当初由于我太姥爷决定做起了那个买卖;在做买卖过程中由于用人不当;又由于我太姥爷跟人合伙做买卖时写得契约不审慎,不但把自己多年的积蓄赔了个净光净,而且祖上给自己留下的那份产业,从此以后就在风雨飘摇之中了,从此一家人过起了提心吊胆的日子。

    我母亲说:“一到完了秋,我姑夫的小叔子(就是瞿家老二)就来讨债,他一住就是一冬,不到过年他不走,一家人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可是你姥姥(小刘二先生的大儿媳),每天都要拼凑几个菜,碟上碗下的伺候着他。”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二、三年,家里那八十亩地并没能挤出几个子来还债。

    那是公元一九二0年左右。

    袁世凯由于恢复帝制,四面楚歌,于一九一六年六月六日死去,北洋军阀分裂成冯国璋和段琪瑞两大派,在东北又有了张作霖的奉系军阀,冯国璋死后曹琨和吴佩孚取而代之,先发生了直琓战争,又发生了直奉战争,在二次直奉战争中,冯玉祥为迎孙中山进京,回师北京,使直系军阀吴佩孚失败,曹琨倒台,而后使得段琪瑞和张作霖,又获得了北京政权。

    在这大规模的军阀混战角逐之中,往往是今天这拨儿军队刚走,明天那拨军队又来了,哪拨军队来了都向老百姓要钱要粮,乡长村长按地亩向下摊派。老百姓这几亩地,除了每年要向政府应时按节的缴纳钱粮外,还要应付那些无休无止的摊派。

    那年月穷人缺吃少穿,富人也有自己头痛的事儿。

    小刘二先生挤不出钱来还债,这下子可惹恼了瞿老二、瞿老二动了真格的,拿着条子到县公署去告状,他们家在县署本来就有人,再加上这有力的证据,这官司能不赢吗?

    我母亲说:“那阵儿我也就是刚记事儿,买卖早已关张了,一到要过年的时候,家里就来一大帮公人和“狗腿 ”,每人都拿着一根打狗棍,进了屋,板凳、炕沿坐满了,就坐到桌子、柜上,每个人都横眉立目,气势汹汹,吓得我扎在背卧垛根儿用枕头档着自己,中国的事儿向来是这样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家中一人举止失措,全家人都跟着倒霉。

    在一千四百多年前周兴嗣 编撰的千字文上这样说:“驴骡犊特,骇跃超骧。”这句话是这个意思,“家里有了灾祸,连牲畜都会受惊,狂奔乱跳,东奔西跑。”

    我太姥爷为了一年能挤出几个钱来还帐,又带了几个学生来教。

    我姥姥家北屋五间,是丈八的柁,一进屋门是两间屋,没有隔断是通着的,我小的时候(五虚岁),进了他们家,觉得这个屋子好大好大!因为我们关南(居庸关以南)的屋子一般是“丈三六 ”的柁,比起这屋窄了四尺四寸,可多了这四尺四寸不要紧,人进去显得那么藐小了。

    外屋的东头隔断着一间屋,我姥姥、姥爷,还有我的两个姨和我母亲都住在这间屋子里。迎门是个老榆木五连柜,上面有抽屉,下面有五扇门,是柜厨,里面放着吃饭用的各种家俱,柜上面放着佛龛,里面供着菩萨。

    进门左首,有个偌大的锅台和风匣,它既管做饭又管西边两间屋的取暖,西边虽然也是两间,但中间有隔断墙把两间屋隔开,隔断墙中间有门相通,靠窗户一侧,有个大火坑,两间屋的大火坑是相通的,炕上有木隔断,有事儿时可以把木隔断打开或摘下。

    我太姥爷就是在这两间屋里住,也是在这两间屋里教学生的,每个学生面前,各自都有各自的小炕桌,两间房大的炕,也就能放七、八个炕桌,也就能交七、八个学生,太姥爷坐在炕头,这里离锅台儿近,是炕最热火的地方,此时肯定要把炕上的木隔断打开,使里屋的学生能看到老师,也使坐在外屋炕上的老师能看到学生。

    太姥爷教学生们写毛笔字,教念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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