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领头的几只老鼠率先跳入，我亦跟随着跳进下水道里，落地时猫爪上的肉垫极好地提供了缓冲，而我迅速放大的猫瞳则瞬间适应了漆黑的地下，映入眼帘的是豁然开朗的管道状地下空间。望着远处黑洞洞的黑暗与墙壁上大片脏兮兮的痕迹。倒莫名升起一股亲切之感。

    随后跳下的是琳琳、梦馨、小蓝。而小黄在头顶犹豫了一会儿，也深吸一口气。笨拙地来了一个硬着陆。

    对于猫咪与老鼠这两类夜间动物而言，黑暗是我们共同的天空，跳进黑暗就像是鱼儿跃入水中般毫无障碍。即使是小蓝，这只刚刚一个月大的小幼猫，也只是在稍稍惊呼了一下就发挥了猫咪的本能——迅速调整瞳孔大小，适应了这片黑暗。

    小黄却有些无法适应这片黑暗。毕竟小狗的感官无法与猫科动物的感官相媲美。但犬科动物以气味和声音构建而成的感知探测系统也没有使小黄太过狼狈。而且身为一只狗，其夜视能力本身比人类要高很多。对它而言这地下世界的所有景物只不过一切呈现视界里都太过模糊，倒不至于发生突然撞墙的窘境。

    第一次在这城市地底黑暗的下水道网络里行走，像是踏入一片崭新的天地，曾经光亮的世界被甩在身后愈来愈远，那仅存的一点光明最后在尾尖处有气无力地挽留着什么，而我却平静地一点点走向愈来愈深的黑暗世界。

    地上有潮湿的水与滑腻的苔藓，猫爪踏上去会有小小的击打水面的声音，回响在悠远而漆黑的下水道里面如同一声声孤独的叹息。

    没走几步便沿路看到有几只老鼠贼头贼脑地望风。令猫意外的是，我突然放大的猫脸蹑手蹑脚地出现在它们面前，竟也没有惹起太大慌张。琳琳走在我的身旁，那几只看守在鼠国入口处的老鼠毕恭毕敬地向她点头示意。

    我突然发现一开始在地上世界见到我浑身抖成筛糠的那几只老鼠举动也变得越来越自然起来，我不知道它们是习惯了我在它们身边，还是……另有缘由。

    这时我的尾巴突然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勾住了。

    我回过头，正看到梦馨黑暗中两团发光的猫瞳，闪烁着幽绿色的火焰。

    ——有些奇怪。

    这是我迅速从梦馨黑暗中发光的猫眸中读出的讯息。

    ——别怕，有我。

    我暗黄色的猫眸对她眨了眨，我想她也很默契地读懂了我眼神中所写的，于是她有些安心地微松了身体，想要放开刚刚勾住我的尾巴。

    却没料到我的猫尾得寸进尺地粘在她尾巴上不愿离开，像是蛇一般难以摆脱地缠在她的尾巴上一小圈。她柔弱地，象征性地轻轻挣扎两下，很快放弃了抵抗，任凭我们两只猫的尾巴在漆黑一片的地下世界暧昧地勾在一起。

    “小狸哥哥，如果接下来咱们要一直呆在黑暗里面……我，会疯掉的……”

    身后响起小黄有些稚嫩的声音，有些弱，带着对黑暗的轻轻颤抖。

    我伸起一只猫爪摸摸长长的猫胡子，还没来及回答，就像是突然回应了小黄的抱怨气氛，身边墙壁突然撕裂开一个有光亮缝隙。

    有那么一瞬我以为是见到了地面上的世界。然后那一线光明慢慢扩张成一个狭长的长方体，然后宽度像是翻书页般，一点点延展开，直到我可随光线而随意调节的瞳孔适应了这一点明亮。

    我偏偏头，光线以一个优美的角度照在梦馨美丽得不真实的侧脸上面，那毛茸茸的三角侧脸、笔直的猫耳、闪闪发光的绿瞳……都被这高光般的角度涂抹上一层完美的光泽来。

    “永不熄灭的灯油。”

    琳琳在我身边神秘地笑了一下，神圣、美丽的笑容，而同时又不失鼠国公主的优雅。她率先走了进去，我不假思索地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