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音略略沉思,长孙元轶却幽幽问道:“你可是一早就猜到了马车里的人?”
洛天音点点头,对长孙元轶完全没必要欺骗,何况也根本欺骗不了。
“马车中那一箭的力道和射程都不是普通弓箭能办到的,只能是弓弩。无论是弓弩还是三棱头长羽的箭都是军中管制品。大兴城里有权利动用军械,又嚣张到这个程度的人,只怕是不多。”
“所以,你把她留下,却为什么不杀了她?”
洛天音斜睨他一眼,这厮刚才与她配合的那么好,就不信他不明白:“亲手杀了她难免会惹上麻烦。交给山贼再好不过,死了活了的都跟我们没有关系。独孤家要报仇尽管找山贼去,山贼若是不想死也只管自己想办法。让他们只管狗咬狗去。”
“未必就会狗咬狗,你可是好心好意地提醒山贼要好好待人家的。”
洛天音嘻嘻一笑:“不过是各花入各眼,怎么个好法还需得他自己体会。我可什么都没说,会错了意可怪不到我头上。”
长孙元轶微微一笑,将装着人头的包袱拍了拍:“独孤眀莘明面上毕竟是早就逐出大兴城的人了,独孤家对她的死活未必在意,这个礼物送他们提个醒应该会喜欢。”
两人说话声音并不小,纳威专心赶着马车,听的身子晃了又晃,自己的主子也就罢了,那个陌生的女人,以后能躲就躲,绝不招惹。
大兴城门已经越来越近,马车中却是骤然间没有了声音。车中两人眸光一闪,真正的硬仗,到了。
大兴城高大的城门楼被火把照的分外明亮,城墙垛口影影绰绰的都是人影。往天这个时辰,城门指定是关的死死得,今天的城门却是微微敞开着。
洛天音心中微定,一路上并没看到朱雀留下的暗号,好在事情并没有耽误,城门果然没关,却不知他用的什么法子。
暗夜中,马车车轮轧过碎石路面,声音幽远暗沉。瞬间吸引了大量人的目光,马车中的洛天音清晰感觉到,那小小的一架马车已经成了无数飞矢的目标。只消一个瞬间那马车就能成了蜂窝。
纳威突然勒马不前,将手指放在口中打了声呼哨,微合的城门突然就在轰鸣声中开的更大了些。
明亮灯火下,一个孤寂的身影拉的斜长。
马车越走越近,洛天音心中一动,怎么都没想到门口站的人竟然是拓跋临渊。
明亮灯火下的拓跋临渊眉目含笑,深刻而明晰的五官怎么看怎么叫人觉得温暖。狐狸一样的眼睛琉璃一样,火光中潋滟一闪。
洛天音瞬间了然,只怕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拖延城门下匙的能力。
马车缓缓驶过城门,厚重的城门在轰鸣声中关闭,严丝合缝。
马车却在门洞口停止不前,长孙元轶率先跳下来,却向车内伸出手去,洛天音微微一愣,长孙元轶嘴角溢出一抹笑,眼神中却是淡淡挑衅。
洛天音随即微微一笑将手放在他手心中,任他细致周到地将自己搀下马车,眸光中一片温柔。
长孙元轶则不忘了在她下车的瞬间,伸手弹掉了她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斜刺里却听到一个正处在变声期的暗哑男声:“贤伉俪如此情深,当真令人羡慕。”
明亮的火把下,拓跋临渊身边是独孤文智阴郁的一张臭脸。
洛天音心中一动,看来,独孤家果然是不放心的。人群中却并没有看到朱雀,也没有度情楼的斥候,心中很是满意。朱雀办事果然越来越令人放心。
拓跋临渊狐狸样的眼睛在洛天音身上微微一扫,便染上了点点笑意:“弟妹舟车劳顿,可还习惯?”
长孙元轶却不着痕迹地挡在她身前,脸上看不出喜怒:“表弟一上来就问候贱内,不大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