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桃子成熟的香气,唐王朝再次迎来一场动荡——唐肃宗病重不治,撒手人寰;而新帝李豫登基还没有两个月,太上皇李隆基便也跟着驾崩了。
一路走过来的大唐旧臣,全都深刻地意识到,那个昌平繁盛的时代,伴随着李隆基的逝去,真的已经变成了昨日黄花,不堪一触。
国丧令重重发下,这满目疮痍的故土之上,骤然飘满了颓丧与不详的白。
“爷爷,他好像在哭呢。”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边蹲在河边洗菜,一边回头望了望,“他的腿是不是很疼啊?”
老人吸了一口烟袋,在缭绕的烟雾中很有些高深莫测的样子:“他是哭以前的皇上呢。”
“皇上?就是今早上县衙里的官爷们说的,死掉了的人吗?”
四下无人,爷孙俩说话也随便了很多。今天成都也发下了国丧的消息,号令百姓丧期内不得嫁娶开宴。不过这乱世之中,谁还有那等心思折腾歌舞宴席,地方官衙也就是例行通知罢了。
前几年被宋老头救回来的人,昏迷了好些天才醒,之后又因为伤得太重,足足在床上躺了有半年多光景。能下地了之后,宋老头也没下狠心赶人走,他一把年纪,孙女年纪还小,一家子没个壮劳力始终不是个事。他看这人伤得虽重,却是个练家子,绝非等闲村夫,自己又救了他一命,好歹也算个救命之恩吧?就把人留下了,平日打打下手,干点力气活什么的。
这人自称李策,说是朝廷的一个小兵,可宋老头活了大半辈子,看人看得可精,觉得这起码也是个将军之类。要搁在以前,救了个将军,那他和孙女后半辈子都吃穿不愁了;可是现在?唉,乱世飘零的,国都不知道成啥样了,将军有什么用?
好在这个时候,难民很多,宋老头就跟别人说李策是自家远方侄子,从长安逃过来投奔的,地方勘察的官兵也就点点头过了,末了还感慨一句:“这么远逃过来,够苦的。”
逃难逃难,能捡着条命就不错了,路上被狼牙军打个半死,只是跛了条腿,破了点相什么的,已经算是祖上积德了。
“心里装着江山社稷的人,才会哭那一位吧。”宋老头眯起眼,他想起了很久之前,他年轻的儿子兴致高昂地参军,打仗,那时候国富民强,生活安逸,李隆基一手创下的开元盛世,百姓是当真记在心里的。
可是后来,儿子年后走了,就再也没回来,儿媳改嫁了,留下个小女娃,刚长到7c8岁,忽然这天下就大乱了。
人说乱世人不及太平犬,谁说不是呢?
李承恩跪在树林里,朝着长安的方向,泣不成声。
他所为之拼杀流血守护的时代,已经分崩离析,李隆基的死,简直就是压得大厦楼倾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知道该感激自己活了下来,还是该恼恨没有真的死去——他见到了玄宗为天策府建的将军祠,甚至在正中间看见了自己的牌位,周围围绕的,是天策府千余将士亡魂,一个个名字简直要将他的心刺出血来。
醒过来的第一念头,是回军队里去,他还活着,那就应该战斗至最后一滴血,和国家的荣耀死在一起!
可是很快,当他能下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瘸了一条腿,而左眼因为受伤,视物已经模糊不清。
继续握枪而战的资本,已经没了;而他在朝廷里,也早就是个战死的将军。
李承恩手指抠进泥土,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声。
这心中支离破碎的大唐枪魂,他拿什么来告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三千年后一by一易水寒烟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呦,谌斐,怎么回事,破相了?”林沐秋挑眉看着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