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过母命难违,生下张懋龄后两年才被扶做姨娘。
生下儿子之后,唐氏在家中仍和原先做丫头没什么两样,服侍丈夫主母,抚育儿子,张鹏翮见她唯唯诺诺,心里更加厌弃,赴京上任只带了原配梅氏和长子张懋诚,借口张懋龄年幼,将他与唐氏留在四川老家。
张懋龄日渐长大,倒是十分争气,四岁发蒙,五岁熟背论语,六岁能写诗,族中长辈都赞其“才逾乃父”。张鹏翮收到父亲的来信,里面夹着一首张懋龄写的诗:
“寒窗满萧瑟,空阶凝碧阴。不惧风雪里,为识岁寒心。(1)”
这诗不但韵致齐整,隐约有君子风度。一笔颜体的大字间架方正,笔锋下已有□□流出,张鹏翮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儿子。无奈当时他职位屡迁,不得安定,直到三年后他升作浙江巡抚,才回了趟老家奉迎母亲,带上唐氏和九岁的张懋龄远赴杭州。
唐氏此时已是二十五岁,这些年在老家独自持家,奉养公婆,俨然一副主母模样,早已不复年幼时的生僻羞怯。她原本长得不差,几年作养下来,皮肤白皙,身材绰约有致,恰如盛开的花朵一般。张懋龄几乎是头一次见到父亲,可是他进退从容,应答有道,处处显露出远超他年龄的见识。张鹏翮喜出望外,在老家逗留了半个多月,一路上又走走停停,船到安徽池州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池州青阳县境内就是九华山,景氏笃信佛教,哪里肯错过。一清早张鹏翮将船靠在近山一处幽僻的码头,自己扶着母亲,带着兴高采烈的儿子一齐上山去,唐氏借口染了风寒留在船舱内,其实张懋龄知道母亲是有了身孕了。
一行人回来时已是太阳偏西,张懋龄捧着一大束山花跑在最前面。突然他看见远处码头处系了七八匹马,自己的船上、岸上站着十几个身穿黄色旗兵装束的士兵,他心里突然一沉,高喊了一声“娘——”,就要跑过去,却被身后的父亲一把拉住。
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从船舱中哭喊着跑出,□□着上身,裙上满是血污。两个士兵跟着跑了出来,还要拉扯她,妇人走到船头,转头看见了伫立路边的父子,她悲啼一声,转身跳入水中。
“娘啊——我要去救娘——”张懋龄哭喊着,却被父亲紧紧地抱住。“父亲,求你了,你让我去救我娘吧,她沉下去了!”张懋龄一边踢打着,一边哀求,站在后面的祖母孟氏也赶过来求张鹏翮。张鹏翮这才简短地说:“唐氏失节,留着也尴尬。这些人是镶黄旗的,我们惹不起。”
孟氏拉着张懋龄的手无力地垂下了。船舱里已有人翻出了张懋龄的锦鸡补服,忙跑过去交给岸上的首领,那首领看了眼补服,又看了眼远远站着的张鹏翮,做了个手势,船上的士兵都下了船来。不消一会儿功夫,那队二十几个士兵有的翻身上马,有的跟在马后,晃晃悠悠地朝他们而来。
那首领经过张鹏翮面前时,只坐在马上拱了拱手,算是致意,张鹏翮铁青着脸,别过头去。张懋龄却大喊着上去打那人的马,马横出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后面的士兵见状都笑得前仰后合。等他们过去,张懋龄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到了杭州之后,张鹏翮让张懋龄认了正房梅氏太太为母亲,从此张家再无人说起唐氏。张懋龄却与张鹏翮有了嫌隙,父子原本就不亲,以后更加冷若冰霜。张懋龄突然遭此变故,好长一段时间不言不语,每日只去祖母孟氏面前行个礼,直到半年后偶遇了师傅,才心结渐解。
身后的火越烧越旺,前厅已陷入了一片火海,炙热的温度逼得人连连后退。模糊中,好像有个人影在火中穿行。张懋龄定睛在看,果然是一个少年手里抱着一大堆东西,正往外冲。
他跑到跟前,把手里的东西恭敬地摆在张懋龄身边,张懋龄这才看见他拼了命从火海中抢的是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