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那人,用苗语,寒声问道:“那你怎么不杀了我!”
“如果你再追我,我自然会杀了你。”
那个男人有点失神,沉默片刻同样很冷漠的说出一句话来。水谣上前一步,嘴角微微颤抖,“你已经杀了阿爹,杀了阿兄,杀了那么多族人......你不杀了我,我也会杀了你。”
男人大半的脸被都他头发的影子挡住,不过水谣还是能够看见他露出的一丝冷笑,继而听到他继续说道:“你不要激我,从小到大,你是知道我的,从来不怕被激。”
“原来你也知道从小到大。”水谣眯起眼,声音越来越寒冷,“为了去中原荣华富贵,你连族人的安危都不顾了吗?连待你像亲生儿子一样的阿爹都敢杀吗?我追你半年,从南疆云海万山一直到晔国,更是想问问你,你的从小到大,都活在了哪里。为什么,为什么甘愿成为中原人的一条狗!”
“你懂得什么!”男人的声音骤然变得恶劣且狂躁起来:“你是族长的女儿,你永远都是无忧无虑,你从来不会明白什么叫无力和痛恨。在你阿爹的眼里,我不过是一个中原人和苗人的杂种而已,杂种你懂吗?我恐怕你连这两个字的意思都不明白吧。你还记得我阿妈是怎么死的吗?就是被族人骂着杂种的母亲,然后用火烧死的!”
男人咬牙切齿,双目通红,不过只一刹,他便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反而略带着一丝戏谑和平静:“现在你说说看,为什么我要为了我的仇人,而放弃来到中原的机会......而且——”他的声音猛然一顿,双目紧紧的盯着水谣:“我原本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剿灭苗疆!”
水谣皱紧了眉头,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悲凉痛苦,水谣本想说些什么,可是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喃喃:“仇人,原来阿爹和阿兄在你眼里,只是仇人!”水谣说着说着,眼泪便淌的满脸都是,她猛然之间嘶哑着嗓子哭喊道:“延纳,阿爹看错了你,阿兄也看错了你,我更是看错了你。”
延纳......这个名字已经有许许多多时间不曾响起在男人耳边了,他一时有些恍惚,好像自己依旧是刚刚十六岁的少年,每天和水谣在山里打猎采花,和水谣的兄长比拼臂力,比试箭术。好像此时并不是八月清秋,而是草长莺飞的三月晚春。不过这种念头只是闪过一弹指的功夫,便被他无穷的怨念重新压制了回去,他冷冷的看着水谣,瞥了瞥她的肩头,“你的伤并没有恢复,现在和我斗,你没有一点点胜算。”紧接着,他就用非常冷漠的语气,对水谣道:“你如果再不走,我真的会杀了你。”
水谣缓缓的往前走,语气同样冷漠平静:“你已经杀了很多人,不在乎多我一个,或者少我一个。你不在乎,我更加不在乎,今夜,要么你杀了我,要么,就让我和你同归于尽。”
她说话的速度开始很慢,然而在短短的几个字间就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说到最后已经是快语如珠。而同时,她的身影也越来越快,渐渐的像是一团黑色的雷云朝着男人飞速撞了过去。这模样和邂逅狗剩时所使的招式一般无二,只是今天看起来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增加了许多许多。
男子冷哼一声,似乎根本就不在乎水谣,只是微微扬起一只手,猛然下按,顿时间仿佛天上的月光都被他攥在手心,化成了一只庞大的手掌,骤然压向水谣。水谣闷哼一声,身形顿了顿,然而却并未停止,而是一往无前的继续向前冲去。男子显然已经猜到水谣会这般的不顾一切,轻轻叹了口气,另一只手也扬了起来,在水谣将要冲到自己身边的时候猛然推掌而出,与水谣的手掌撞在了一起。凭空之中,顿时间响起了“砰”的一声,周边的石屑被四散震起,水谣肩头原本绑好的纱布骤然崩开,鲜血顿时间染满了肩头,顺着手臂流淌下来。可男子却纹丝不动,好像只是被清风吹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