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位姑娘是谁,在苗族内到底有什么地位,又追的是谁,狗剩并不想仔细琢磨,他救这个女人的原因并不麻烦,只是因为不想她死而已。至于其余的,狗剩甚至连隐瞒她的身份都不想,因为狗剩没有那么天真的以为董老先生会不知道有一个苗人甚至两个苗人闯进了佳鸣谷,若是董承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他这个神州文脉第一人也该早早让贤了。至于老先生会如何处理此事,狗剩亦已猜出一二。从他为这个女人疗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天之内整个应天学宫风平浪静波澜不惊,足见董老先生并不排斥苗人。
不过狗剩心中自有计较,无论如何,与这个女人的交情,也不能太多。
回到学宫,与小可可随意聊了两句,狗剩收拾扁担等物便去挑水。小可可倒是可怜无比,整天除了看书就是抄书,董老先生为这个孙女留的任务实在繁重,狗剩窃笑之余又不禁好奇,心道这个小妮子整天看的到底是什么书呢?只是可可不让他看,狗剩便不去抚这个脾气爆裂小妮子的逆鳞。
往返于北山挑水两趟,时间会用去不少,狗剩在山道上也碰见了来挑水的胡不满,彼此说了两句话,狗剩只是宽慰胡不满切莫太难过,胡不满好似已经习惯,脸色平静许多,谢过狗剩便走了。
当然,狗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在山道上挑水的时候,北山山下渌水亭中却有两个闲适的老头,正对他评头论足。
董老先生今日很反常的提了一壶酒,是七年陈酿的绿蚁,好像是吃饱喝足后的富家翁一般躺在亭子中,看着身侧的姜懋在削一根绿色的竹竿。亭子里稀稀拉拉掉了许多翠绿色的竹叶,姜懋苍老的面容与竹叶对比显得格外残酷,姜大家叹了口气,看着董承运道:“六十年前你戒酒,六十年后却又重新把酒壶捡起来,我很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
董承运头发花白,也不打理,虽然并不像姜懋那般苍老,但看着却有股垂垂老矣的暮年气息。他品了口绿蚁,将微绿色的酒渣舔在舌根处细细品味,半晌才幽幽道:“快到中秋了。”
姜懋脸色微变,眉头皱起,道:“他固步自封了六十年,如今你要逼他重见天光吗?”
“当年我不愿意逼他,如今,更不愿意。”董承运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缓缓道:“当年是他自己说过,只羡鸳鸯不羡仙,他后悔了整整一个甲子,任由仙人气运自行消散,将自己封在地下六十年。而今,也该出来看一看了。”
姜懋似乎很不愿意提起很多年前发生过的事,只皱了皱眉便将话题转开,抬头看着北山崖壁,微笑道:“你挑的这个孩子,很有趣。”
董承运玩味道:“说说看,如何有趣?”
姜懋把小刀和竹子放在一旁,眯起眼看着空无一人的北山峭壁和飞流直下的一川泉水,喃喃道:“世人求真善美,恨伪恶丑,好似阴阳对立,令千夫横眉。但这个孩子......真不足但善有余,行过伪可内不恶,形态美哉奈何气运丑陋,天下间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他却都有。仔细看看,此子用两个字可以形容。”
董承运笑眯眯的看着这位至交老友,姜懋伸出两个手指,轻声道:“不甘。”
“不甘......”董承运笑意弥漫,手拿酒壶向姜懋晃了晃,道:“为这二字,可浮一大白。”姜懋呵呵一笑,又重新掂起了身旁的竹子,喃喃道:“世人多有不甘,可不甘之外,还有欲壑难填。这孩子即便不甘,也能不甘出一份真挚简单,不得不说,你挑人挑的很合适。”
董承运笑而不语,姜懋便继续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人,能安安心心让你摆布吗?”
董承运的笑容敛去,恼火的看了一眼姜懋,道:“又来了又来了,我何时说过要去摆布某某,强调过很多次了,我只是奉天承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