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的地之后便会力竭而亡。所以各国对千里鸿的驯养和培育,都极为重视。狗剩在渭城差点杀了王梓丞,这点情报便是当初的宋家三太太借千里鸿传递到上官将军府上的。而紫衫重甲赶赴旧旗镇,也同样是上官将军以千里鸿授意,所以才达到了兵贵神速恰逢适宜的效果,使得那位小王大人平安归京。
今日应天学宫内灯火稀疏,吕正清老先生居住的小院风清月朗,吕先生站在庭院当中,身影和竹影相互交融,院子里的几株月月红被篱笆围住,正开的绚烂,老先生微微叹了一口气。这花在看他来,实在不怎么好看,奈何自己的那个老妻十分喜欢,所以就在庭院一角栽植了些许。此时并不是花季,可此花却不负“月月”二字,开的浓妆艳艳,抢去了大半月夜的淡雅气质。老先生抬首北望,那是京都的位置,夜空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阵清澈高远的雁鸣,老先生手搭凉棚远远望去,只看见一只灰色的影子直直扑来,随即跌落院中,奄奄一息。
吕正清上前,捧起那只灰色鸿雁,将鸿雁右脚的一根竹筒解开,倒出宽窄不过三寸的纸条。纸色明黄,是典型的皇家御用纸张,纸上字迹工整,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写下来的。吕正清缓缓看罢,皱了皱眉,将纸条叠在一起,塞入口中,缓缓咀嚼,咽入腹中。
三皇子已经忍不住了吗?
三皇子已经长大了。
三皇子开始懂得紧握兵权。
三皇子很好,很让人满意。
吕正清微微闭上眼,脑海中猛的浮现了那个虽授黄带被尊为三皇子但却因是宫女所生一直沉默寡言郁郁不得志的孩子来。那个时候他吕正清还只是一个虽为大学士但却并无实权的帝王近侍,被扔给这位三皇子做了老师。
一个是受尽白眼的庶出皇子,一个是庙堂失意的新进学士,两个人算是惺惺相惜吧。犹记得那孩子见到自己之后第一句话便是问:阿恪何以不见亲母?
南宫恪,庶出皇子,母亲是卑微宫女,刚一出生便被抱走,生孩九年,母子从未相见过。也许吕正清便是被这一句话打动的。又或许真正感慨唏嘘的时候,是那个虽然被帝王临幸但却死在冷宫一生都未曾见过自己孩子一面的女人死去的时候。到底是哪个时候决定要辅佐这位年轻的庶出皇子夺嫡的呢?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所以他才会为南宫恪出谋划策,才会献言献计,才会不顾党争的罪名为三皇子搜罗幕僚培植羽翼,才会在朝中安排自己的门生弟子逐渐投向三皇子,才会努力的为三皇子争取到出宫辟府,受封亲王的荣宠。
吕正清叹了一口气,缓缓坐在小院中的石桌旁,想了想,又到屋子里拿了一壶绿蚁酒和两个杯子。倒满两杯,吕正清自饮了一口,忍不住呲牙咧嘴。说实话,绿蚁的味道他并不喜欢,但却格外钟爱那种入喉绵长,悠久不散的辛辣。如同细蚂蚁的绿色酒渣在杯子里沉沉浮浮,看着颇为可爱,让吕正清苍老的面庞上渐渐浮现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听说吴国的那位庙堂元老谷平夏为吴国开阳皇帝挑选了一位堪称雏凤的年轻人,而他吕正清,又何尝不是在江华城为三皇子挑选了一个算无遗策的西晔锦衣郎君。唯一的差别,只不过是吴国雏凤辅佐的是现在的皇帝,而他的锦衣郎君,辅佐的将来的皇帝。
是的,三皇子必定要继承大宝登基为帝,这是不容置疑的。
吕正清缓缓饮着酒,而另一杯却丝毫不动。他一边喝酒,一边轻声喃语,好像是在和某位知交好友言笑晏晏。
“南疆沉默了这么多年,也该动一动了。放眼神州,只有晔国和南疆完全接壤,若是南疆动乱,国内必然要出兵征讨。无战事,如何握兵权?等到我将那南疆逼上不得不反的死路,等到南疆苗人竖起反旗,等到朝廷大军南下逼近百万群山,恪儿自然便有了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