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平静注视,笑容欣慰。这或许正是他最为欣赏上官铎的地方,他不会像一般文臣那般,动辄长跪不起,山呼万岁痛哭流涕,口表忠心天日可鉴,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尽忠报国之心。而上官铎却很平静,这种平静代表了他无比强大的自信,就像一只凶猛的野兽一般,平静的面对一切,可当他要动的时候,皇帝相信,他一定会撕碎一切敢于拦在自己宏图霸业前的所有障碍。
这就像豢养巨兽,皇帝知道,自己养了一只很厉害的猛兽。
“不说这些了。”皇帝疲惫的挥挥手,抬起头闭眼面朝屋顶,停了许久,才慢慢问道:“宋家此番变动之后,还有多少男丁?”
上官铎道:“宋氏一门已死四人,尚存八人。”
“都死了谁?”
上官铎顿了顿,答道:“叶兴奏报,宋家老二宋敬林已死,前不久宋家小辈中宋武安,宋子阳宋子刚也相继暴毙,现已死的,便是这四人了。”停顿了一下,上官铎欲言又止,皇帝斜眼看了看他,沉声道:“有什么便说什么,莫要吞吞吐吐。”上官铎点头称是,沉吟片刻,平静道:“陛下,微臣可以断言,宋家老三宋敬涛,必然活不了多久了。”
皇帝眉头悄然皱起,默默的看着上官铎。良久之后,他笑了一声,道:“朕,信你了。”
上官铎面色不变,只是发现陛下的神情在听到宋敬涛必死无疑的消息后,豁然放松了些。开阳皇帝根本没想过在这位叱咤风云的大将军面前掩藏什么,所以他沉默了会儿,忽然展颜笑道:“朕或许不曾对你说过,朕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对朕的对手放心,那就是当他们死的时候!”开阳帝的语气不变,但房间内的空气却猛然变冷,好像有人往屋里多加了数十盆寒冰,连上官铎都情不自禁的搓了搓食指与拇指,暗暗沉默不语。
开阳帝眯起眼远远望着窗外露出一角瓦蓝的天空,轻声呢喃:“拼命三郎,朕祝你,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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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平夏老大人进入勤政殿的时候,皇帝与上官铎俱未曾说话,皇帝对朝内老臣一直敬重有加,不但在任何地方都有坐儿,像谷平夏老大人如此的身份,甚至连向皇帝行礼的礼数都可一降再降,只要不是在百官同殿的朝会上,老大人只需躬身行礼即可。这对吴国官员而言,确实是百年未有过的首例。所以谷平夏只行了礼,便顺着皇帝的手指在帝王一侧坐下,轻轻舒了口气。
盛夏时节,宫内着实炎热,未防刺客宫里又不准植树,谷老大人的官服已经有些微微犯潮。皇帝看了老大人一眼,失笑道:“谷老,日后咱们君臣朝下会面,尽可便装,没必要穿着如此正式。”
谷平夏微微一笑,拱手道:“皇上宅心仁厚体贴老臣,但老臣又怎可失了君臣礼数。别的臣自然以君王为尊,但只此一件事,老臣却要固执一下了。”
皇帝微微一笑并不多言,而是看着满桌的文案奏折,突兀的叹了口气。
谷平夏正与上官铎点头示意,听得这一声叹息,心中已然明了了七七八八,想了想,却并未开口。皇帝看了一眼老大人,轻声道:“此事,想必古老已经知道了。宋家藐视朝廷法纪,举家东南两迁,行为恶劣实同叛国,罪不可赦。今日召谷老入宫,便是要谷老拟旨,收回宋家丹书铁卷,治宋家条条大罪。”
谷平夏面容苍老,可眼睛却格外有神,他看着满桌的急件奏疏,略微想了想,才慢慢道:“陛下要治宋家何罪?”
皇帝平静道:“杜穆先前上书那九大罪,哪个治不得?”
谷平夏道:“哪个都能治得,且罪罪当诛,当诛满门。”
当诛满门——皇帝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看着桌上的一大堆奏折,摇了摇头,轻声叹道:“谷老的意思朕明白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