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不亮,东魏军便又无声集结了。高澄派人来叫,简单收拾一下便要走了。他安排阿至罗二公主并几个侍女坐在马车上,曹天宝则同另一位侍卫走在阿至罗国的贡品车之后。
曹天宝太兴奋了,看着昂首骑在马上的这便是高澄吗?这便是东魏军吗?首次穿越的他竟一点不觉得累,半日已是行进了二十里,仍旧亢/奋得很。
道路慢慢开始不那么平整,他们不可能再走在官道上引人注目了。高澄愠怒地回望一眼身后的货车,又狐疑望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那辆马车,货车顶上赫然躺着沙千里,他竟然还睡着?这位二公主手下竟这般了得,他这位武功高强的侍卫,打小便跟在他身边,从未被人撂倒得这样惨过。
步瑶亦心中盘算,看他行进的方向,绝不是回邺城的,而是在绕路,朝着西魏的方向行进。这次来之前她倒是真的做足了功课,她知道,著名的“沙苑之战”开始了,此次进攻也许就是序曲。她倒是毫不担心宇文泰,这位笑到最后的人,如今娶了元宝炬的妹妹,做了驸马,还在与高欢的第一次交手中获得了大胜,逼死了窦泰。看来,她是要跟着他去打这第二次大战了。
正想到此,马车停下了。有高澄的部下在外通传,原地休整,造饭开伙。
主仆几人下了马车,站在那里透着气。高澄离她们并不远,步瑶此刻定了心,偷眼打量着高澄。
玄色铠甲,内里露出绣松柏纹玄色底衣,脚蹬一双玄色青缎里鹿皮长皂靴。为图省事,无需每日梳头,黑发全编成交叉细辫,又仔细拢在头顶,用一皮革发冠束住,如此细致,不知是哪位夫人替他梳的呢。再看去,冠玉一般的面庞,眉骨清俊,脊背颀秀。此刻蹙额凝眉与副将凝视一张地图,那全神贯注的样子着实好看。
仿佛感受到了背后那灼灼的目光,高澄转过头来,见这位阿至罗国二公主此刻正立于马车之前。那袍子甚为鼓囊,昨日还以为是她如传闻一般太胖,今日看来却未必,说不定里面挂满了瓶瓶罐罐,就像……他显然是还不知道人/体/炸/弹这个词,思忖半天也没有合适的词。
这流月纱,甚好,步瑶想到。即便此刻与他对视,也丝毫不尴尬。昨晚他似乎与那些人议事到很晚,半夜又因沙千里折腾一番,今日又是早早启程,此刻竟腰背挺直,显得十分精神,也不禁叹他与几年前甚是不同了,倒是打熬得一副好筋骨。
又因着出马车透气,主仆二人甚为舒爽。只因昨日事发突然,主仆俩连夜又用流月纱缝制了一个头套,那头套两边缝了细带,可以系在深衣的带子上,不会脱落,只当是口罩了。只是,两人对视时先是一阵惊悚,转而又掩口无声大笑,玉萝在现代颇看了几部警匪片,自然知道里面头套丝袜的劫匪长啥样。这样也不怕有人夜晚探视了,只怕这回不用药,来人也能吓个半死。
恰在此时,沙千里才幽幽转醒。他呆坐在货车上,一副云山雾罩的不解状,高澄睨他一眼,又继续议事。
沙千里足足用了一刻钟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转头发现二公主主仆似乎在看他,吓得不由得全身一紧,他迅捷跳下货车,又整理了一下满脸口水,垂首站在高澄身边,明显全身还是很无力。任他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用膳之时,高澄手里虽然拿着筷子,却是不住看向马车方向。他不信,这公主连吃饭也不露出脸来,他此刻对这简直不能再好奇一些了。没想到,这主仆几人,领到膳食,便又上了马车,把厚厚的帘子放了下来。
此刻大战在即,这异国女子若是不出什么差错,不是桃代李僵,那么带回去安置便罢了。想罢又自嘲一笑,什么桃代李僵,嫁给自己又不是赴死,听说这二公主虽然和死去的夫君感情不错,可也不必如此想吧,两国的利益交换而已。
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