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用过晚膳之后,高澄走进扶摇馆内室,大剌剌地脱了上衣,丝毫不在意身上的刀伤。步瑶吃力地端着一盆热水,腋下还夹着跟府医要来地各种药粉。
高澄斜倚在塌上,端详着步瑶没有一丝放松的怪异表情。
忽然觉得,那些伤口如同开在暗夜的火红花朵,兀自执着地等待着,盛放着。这个散发着凛冽气息的、清醒的、决绝的世子,却为了她受了这么多伤。
倒了满满一大碗烧酒,步瑶以白麻酽酽地蘸湿,用筷子夹着按在高澄小腹上的伤口上。
“啊……”内室传出高澄撕心裂肺的惨叫,门口的丫鬟相视一眼,定在那一霎那的惊恐神情。
高澄一把抓住步瑶的手腕,“你要干什么?”
“世子不知,这是消毒!”
“我中毒了吗?”
步瑶微微一笑,“世子不知,是细菌。是世子叫我处理伤口,奴婢不会别的办法。”说罢,还镇定自若地眨眨眼睛。
高澄气极,“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夜影婆娑,内室响起此起彼伏的“嘶……啊……”羞得门口两个丫鬟满脸通红。
步瑶抹了一层烧酒之后,撒上厚厚一层药粉,最后小心地用白布包好。
其实只有几处刀伤,皆为擦伤,伤得并不深。大概是宇文泰招式变换极快,闪躲间便有了这分散在前胸和腰腹的伤口。此时高澄被包成粽子一般,心里却别有滋味。
“世子,包好了。我给你穿上衣服。”
手被高澄一把抓住了,他凝神思虑了一下,连嗓音都忽然变粗了,“不穿了,谁说今晚我要走了?”
步瑶心跳忽地慢了半拍,故意不看他的视线,惶惶笑道:“世子又说笑,夜色深了,世子早点歇息。要不还是我去侧间,在那也可以照顾……”
话未等说完,便被拉入一具木乃伊怀抱。高澄懒得废话,咻咻几下,把寝塌上的锦帐拉下,周围立时暗了下来。
步瑶被按在寝塌上,呼吸几乎都凝滞了。那锦帐有些厚,只能微微透入一丝外面的烛火,光线温吞,连氛围都暧昧起来。
步瑶不敢有任何动作,见高澄闭目,似是要睡,只好轻轻拉过一条丝被,帮高澄盖好,又轻轻拉过另一条,为自己盖上。
天哪,什么情况!
“怎么,你就那么不想做我的侍妾吗?百般躲避。”高澄闭目道。
“奴婢没有。”步瑶悄声道。
“我看你便是和别人不一样,你看看我身上,想想这是为了谁弄成这样的。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过来。”语气丝毫不容置疑。
好像也并非是那么不愿意,步瑶犹豫着,掀开自己的被子,躺到了高澄的被子里。
时间很静,步瑶回想第一次见到高澄时,仿佛仍然能感觉那时候沁在额头的那一层冷汗,还有高洋那突如其来的窝心一脚,痛楚那样鲜明。这些让她仿佛忘了对高澄的第一感觉,只记得他好像有点不高兴,轻蹙眉头,脸色矍然变冷,深陷的眼眶射出仇视的光,好似看到了妖怪一样。
人现在就躺在身边,轻声呼吸,疲惫而脆弱。这就是高澄吗?他让我做他的侍妾?不是妻,不是爱人,没有情有独钟,而是众多侍妾中的一个。同南歌和上舞一般,等着他回府,等着他看心情,依着他的口味,从众多妻妾中选一个,才能见到他。
可……竟然有心动……
“你,到底在想什么?”高澄转过身,漆黑的双眸在夜色中一闪一闪。
“你不会知道的……我只是想说服自己……”
“你另有心上人吗?”
“并没有……”
“跟着我不好吗?”
“并没有……”
“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