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长得极像,挺拔的五官,隆起的眉骨,最能辨识的是两人的鼻子,高挺而纤薄,一双细长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眼神却最是波澜不惊,仿佛天大的事都不曾动摇这对父子。
“今夜雪大难行,父亲怎么这么晚来找儿?”
“唉……朝中大事甚多,心里焦躁得很。你这里倒清清静静。对了,再过一些日子,我便在府里办一回夜宴。子惠,你姐姐已经许配元脩,你也该娶妻了。”
“是。”高澄嘴角牵动。
“今日之后,就是我出征之日,这里的事务我都安顿好了,你来坐镇。此事他人并不知晓,是时候该解决了。”
“是,尔朱兆也活得够久了。”父子只不露声色相视一眼。“父亲,还有一事,白马寺和尚慧宝,对父亲不敬一事。”
高欢沉思片刻,“算了,一句把粟与鸡呼朱朱,也不算预言,尔朱氏杀了胡太后,倒是应了这句鬼话。”
“可他说妹妹……”
“子惠,你要知道,为父并不在意,这些和尚道人,如不说些先知之语,倒奇怪了。你今日是不是把他抓回来了?算了,找人监视便可,大势为重。”
“是……”高澄突然感觉轻松。
“父亲,儿还有一事不明。世家进献的那几个丫头,父亲并不喜欢,为何那样礼遇?”
“那几个世家的确不足为患。当年孝文帝实行姓族通婚制,我鲜卑也与魏晋一样有了门阀。鲜卑贵族和汉贵族通婚,连一些鲜卑小户也勉强算上门了。他们没什么根基,只是,献女一事不知有没有幕后主使,我就装作不知吧。”
“原来父亲早有考虑。”
“孝文帝是明帝啊,拓跋氏本做不了中原主,他迁都洛阳,用心深远。你母是鲜卑人,为父也算半个鲜卑人吧,和高门联姻才能让你走得长远。进献的女子,放在家里养着也就是了。”
“儿记得了。可……儿还不想娶亲。”
“子惠,记得晋朝吗?司马家几代才成了王族,我又为何在晋阳建府,你也该明了父亲的心思。你的亲事关系大局。朝中大姓都要嫁女与你,这倒是好说,做妾也就是了。正妻么,为父……还是更属意元氏王族的。”
“元氏?父亲不是说他们气数已尽吗?”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还是尽忠他们的,那是多少代施恩换来的。再者,尔朱兆始终是为父心头大患,也是为父心头大忌。我们与当年的尔朱家有什么分别,你看看现在的尔朱氏。不能高兴得过早,我们不能轻视元氏啊。”
“是,儿明白。父亲还该小心元脩,他可不是无心之人。你看他不动声色的就用药酒毒死了节闵帝,又厚葬,为人狠辣,不得不防啊。还有前几次,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想害我。父亲给了他皇帝做,他若是还有异心,只能除之了。”
高欢轻松一笑,“你说的对,姓元的,不缺。”高欢话锋一转,“那些世家太不知满足,还和我提出要给你和子进再各献一女。我看那些女子美得蹊跷,这事就作罢。”
高澄想起慕容月那张明媚又放肆的脸,的确蹊跷。
“父亲,你输了。”
“输与我儿,心服口服。”
高澄与高欢会心一笑。
完了……死定了!嘴巴堵上了,耳朵为何不给堵上?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全被步瑶一字不落听去了。学历史的女孩还不知道这个套路吗?灭口呗!想到这里,步瑶暗暗叫苦,完了,完了……
送走了高欢,高澄若有所思,踱步回到书房,看见屏风,这才想起步瑶。谁知看时她早已入睡,那姿态极为放松,顺着绳子的走势靠在柱子上。
高澄松一口气,也轰然疲惫地坐在步瑶身边,目光敛成深深一潭水,不发一语,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