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无可封。而高欢曾被封为渤海王,开建于晋阳的渤海王府极尽奢华,且地势雄壮。东有太行山,西临蒙山,南拥霍太山高壁岭,北可控东陉、西陉两关,心思之深,让元脩不寒而栗。
元脩宽大袖口下的手微微颤抖,他默默深吸一口气,一手藏于袖口之下,紧紧攥住跪坐的腿,另一手郑重举起了酒盏。
“朕登基以来,一无所长,诸事皆仰仗各位贤臣爱将,尤以大丞相为最!朕本无贤德之才,未动一刀一枪,便做了皇帝,临危受命,实在羞愧!这第一杯,便敬大丞相,以及所有为平尔朱氏叛臣浴血奋战的将士们!”
高欢率太极殿众臣皆干了盏中酒,气氛愈加热烈。胡人训狮石灯上闪耀的明晃晃的灯火照亮了整个大殿,昔年拓跋氏引以为傲的洛阳皇宫,渐渐沦为新兴军阀世家的名利场。在这个没有了礼义纲常的年代,有兵的人就是朝堂上真正的主人。没有了权倾天下的尔朱荣,高欢就成了这狼群里的王。
大丞相高欢坐在皇上元脩下首,头戴进贤冠,身着云锦对襟宽袖衫,脚踩笏头履,高鼻凤眼,长身玉面,不怒自威。人群中,还有他的两个儿子,高澄和高洋。和白皙俊美的父亲高欢相比,高澄看起来更加让人看不透,他抬手端起眼前的酒盏,一口饮尽。神色自若,无波无澜,浓墨一样的头发在头顶简单发髻下面披散开来。高洋则是另一派风度,如果哥哥是恰到好处的俊美的话,那么弟弟高洋更像是一个屠夫将军,鹰钩鼻,吊梢眼,狂放不羁,几乎让人不敢看一眼。
看看这太极殿之上,虽然个个山呼万岁,然而,谁不知道,那都是冲着高氏家族来的。高欢眼风扫过,博陵崔氏,陇西李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这些往常高高在上的世家如今都是高欢的座上宾了,更有新兴的鲜卑丘穆陵氏,宇文氏,更不要说没落的皇族拓跋元氏……
大殿中央,一支《白凫鸠舞》娓娓唱来。
“翩翩白鸠,再飞再鸣。怀我君德,来集君庭。”
只有舞辞,哪里算应景。只见一队白衣少女翩然而出,模仿着白鸠的样子,或唱或鸣,灵动婉转。
舞辞继续唱道:“白雀呈瑞,素羽明鲜,翔庭舞翼,以应仁乾。交交鸣鸠,或丹或黄。乐我君惠,振羽来翔。东璧馀光,鱼在江湖。惠而不费,敬我微躯。策我良驷,习我驱驰。与君周旋,乐首亡馀。我心虚静,我志沾濡。弹琴鼓瑟,聊以自娱。凌云登台,浮游太清。扳龙附凤,目望身轻。”
古曲素朴悠扬,闻之忘尘。许久不闻礼乐,众人恍如隔世,有的不禁跟随着乐曲打起拍子。
“看哪,那就是大丞相的长子。”
众世家无不注目高澄,虽是窃窃私语,说的却是众人所想。
“高欢已是人中豪杰,我看他儿子更是如在云端。”
“谁能和高家结亲,那可真是求之不得。”
“哼,有什么,纵使他金山银河,也不过是小树新墙!乡野屠夫而已。”有世家长者不屑一顾。
“哎,仁兄,时移势易啊,我可是被尔朱家打仗打怕了,我捐粮捐到棺材本都空了。若是高家能给我们太平日子,我就愿意把女儿嫁他。”
“哼,我们世家之人,那是祖宗给的荣光,才会有今日,岂会在乎这一时之势?”
“不然,不然哪。娄夫人还是真定侯孙女呢,她嫁高欢的时候,高欢可是一无所有的贺六浑啊,还不是有今日吗?”
“什么真定侯,不也是捐的吗?和我们怎么比?”
那人放低声音,悄悄说道:“你莫要小看娄氏,有人已经算过了,娄夫人那可是龙母,我看好高氏。”
众人暗语纷纷,高澄却是不动声色。高欢多次教他,越是情势明了,越不能让人看出你的心思